第一百四十六章 梳理(十六)(第2/4頁)

有這樣的父親,哪個兒子會不崇拜的。

韓鉉自不例外,因此就更加不想看見韓岡的形象受損,也更加的心浮氣躁,更加迫切地想要弄一個明白。

韓鉉在門口徘徊不去,守門的親衛咳嗽了兩聲,見韓鉉執意如此,不能拿他如何,只能聽之任之。

畢竟進屋做客的那一位,是韓鉉自己帶來的,關心客人與相公之間的交談,也是情理中事,只要韓鉉還站在門口,沒走進去偷聽他父親與人交談的對話,護衛就不好多幹涉。

何況韓鉉的人影在窗子上晃來晃去,房間裏的人一擡頭就能看見。既然韓岡在裏面什麽都沒說,作為守衛,更沒必要多事了。

韓鉉心焦地守著。

這時只在書房裏聽命的一名親隨走了出來,對他道,“四郎,相公讓你進去。”

“進去?”韓鉉驚訝地問。

親隨點頭,韓鉉立刻迫不及待,連忙走進書房。

……

丁兆蘭看著韓鉉坐了下來。

韓鉉從進來到坐下,視線都沒有跟他對上,是刻意在避開。

丁兆蘭暗暗一嘆,又看向韓岡。

韓岡笑著,對他點頭,“可以說了。”

韓岡溫和謙遜的態度,就像河中的卵石,圓滑溫潤卻內裏剛硬,簡直無處下手。丁兆蘭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制定的預備計劃,可能派不上用場了。

要換一個方法了,丁兆蘭想,心中的念頭飛速轉動,“關於都堂廣場上槍擊案,兆蘭有許多問題想要詢問相公。只是不知道從哪裏開始,不如兆蘭先把整理後的整件案子梳理一遍,再行詢問,不知可否?”

“當然。”韓岡點頭,“你說,我聽。你問,我答。”

丁兆蘭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本子,翻到了中間,上面用他的狗爬字記錄了只有他看得懂的內容。

韓鉉好奇地瞥了一眼,然後立刻又收回了。

“事情開始於七天前——其實應該更早,比如設法得到那一支新式火槍,比如與文煌仕一起謀劃——但出現在世人面前,還是七天前。國子監的十幾名監生,在如今失蹤的文煌仕的唆使下,來到都堂前門,以河東兵敗喪師辱國的名義,要求都堂更換河東主帥。”

韓鉉驚疑地盯著丁兆蘭。丁兆蘭說話的口吻,很像是近來一些公文和報紙報道的遣詞用句。與丁兆蘭的捕快裝束對比起來,給人一種很不搭調的感覺。

是有人在他背後指使?一連串的陰謀論在韓鉉的心中泛起。

韓岡則是安靜地聆聽著丁兆蘭的說明。

“第二天,第三天,人數不斷增加,但都堂沒有驅趕那一幹監生們,只在第三天,在京師的報紙上,批評了他們不顧大局的舉動。然後就是第四天,也就是三天前。”

丁兆蘭的話停了一下,看看韓岡,看看韓鉉,最後低頭看手中筆記本上的記錄,“這一天一早,卯正的時候,大約一千兩百多監生在國子監正門前集中,然後一同前往都堂,因為人數很多,故而是步行。此前三天,都是由文煌仕領隊,唯獨這一天,文煌仕沒有到場。因此整支隊伍出發的時間耽擱了一刻鐘,直到去找文煌仕的學生回來,說他是因為夜裏受風,得了風寒下痢,要先去醫院。但文煌仕讓人傳話,並沒有說不去,而是說稍遲便至。”

“這借口不錯。”韓岡笑著說,又催促,“之後呢?”

“之後,國子監生們用了一個時辰才抵達了都堂,甚至一度堵塞了朱雀門和州橋。與此同時,文煌仕則換了裝束,悄然離開國子監,但他並沒有走遠,而是去了離國子監前門不遠的國子監派出所。他在派出所門口等了大約有五分鐘的樣子,然後才被允許進入。”

“國子監派出所……確定嗎?”韓岡仿佛搭档一般地配合著問道。

丁兆蘭點頭,“附近的商家,有人看見了相貌類似於文煌仕的人等在派出所門口。之所以會對他印象深,是因為主動去派出所的人雖然不少,但會在門口等通傳的就很少了,熟悉派出所的人進去都會直接往裏面走,那不是衙門,其實沒必要等。”

“因為是偽裝,文煌仕的外表和裝束也不甚搭,所以更加引人注意。證人就多看了幾眼,因為他正在與鄰居說話,還指給兩名鄰居看,三人一起猜文煌仕到底是什麽人,打算做什麽?”

持續的關注,會認錯的情況就不多了。這證詞,可以說是值得相信的。

“不過當兆蘭去詢問派出所中人的時候,卻沒有結果。一共問過兩人,一個說不知道,一個說沒有。之後再問,就沒有一個人回答了。”

丁兆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為了撬開他們的嘴,兆蘭去找了軍巡院,發現國子監派出所有一個很特殊的地方。”

“特殊?”韓鉉聽得入神,下意識地重復了一下。隨即就醒悟過來,臉也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