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梳理(十六)(第3/4頁)

“的確是特殊。”韓岡笑了一笑,安撫兒子,“那邊其實歸行人司管。”

“對!”丁兆蘭並不驚訝韓岡的了解,“國子監派出所名義上是屬於軍巡院,可實際上,裏面都是行人司的人。故而兆蘭想要請軍巡院的人幫忙,卻被回說幫不了。”

“為何?啊!”韓鉉問了一句,但立刻就想明白了,“是國子監!”

韓岡贊許地點了點頭。

國子監地位特殊,還有就在附近諸科學院,裏面都是愛鬧事、能鬧事、敢鬧事的青年學生,人數又是幾近萬人,最是容易滋生事端的地方。國子監派出所與其說是治安機構,還不如說是外派的監視機構,由行人司進駐自是理所當然。只是為避免學生的反感,故此秘而不宣。

“這件事,快班估計只有總捕知道,”丁兆蘭也在說,“軍巡院中,也只有一小部分人有所了解,絕大多數都是不知情的。對外,了解的人更少,文煌仕不過一個監生,家族都在洛陽,他當然不會知道。”

“是行人司扣下了文煌仕?”韓鉉性急地問道。昨天丁兆蘭可沒說這些事。

“還沒說到那裏。四公子請再等一等。”丁兆蘭比了個手勢,讓韓鉉少安毋躁。

韓鉉羞憤,瞥了眼父親,臉又漲紅了。

“文煌仕進入派出所的時候,國子監的學生已經陸續抵達都堂。而就在此前一天的晚上,大通車行在興平坊的分號發生了一件事……有個賊人,在那裏盜走了一輛馬車。”

丁兆蘭仿佛化身為茶館裏的說書人,一轉一折越發地引人入勝,“那是由將作監的北苑車馬場制造的安山車,也是如今東京城內數量最多的一型馬車,多用來城中載客載貨。”

安山車可算是東京地面上最廉價的載客用的四輪馬車,包括挽具、車輪在內,總價八十貫不到。許多車行、富貴人家都買了這種車。質量說得過去,載人數量不少,換成貨廂,載貨數量更多。雖然小一點,但更方便穿過東京城最狹窄的小巷,而最重要的,就是便宜——稍微高档一點的胤山車,就得從一百五十貫開始了,如果還要更換更上档次的裝飾,至少得兩百貫。

韓岡和韓鉉都知道安山車,韓鉉更是經常乘坐,就不需要丁兆蘭多解釋了。

“這一件竊案,同樣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賊人只盜走了車廂。因為這一點,在我等捕快眼裏一看就知道不對。”

“為何?”韓鉉問道。

丁兆蘭偷眼看韓岡,卻見這位宰相並沒有像他的兒子一般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安穩恬然地坐著,好似一切皆明了於心。

丁兆蘭收回視線,向韓鉉解釋道,“馬車是不好偷的,如果馬車上套了馬,只要熟悉馬性,趕走馬車還是很容易。尋常的馬車竊案都是車夫自己疏忽大意,下車時車上無人,又沒有請相熟之人看管,所以轉眼就被人把馬車偷走了。但如果是已經卸下車轅的馬車就不一樣了。”

“即使沒有放在院落中,也沒人會去偷——只因為沒有馬。沒有馬的馬車車廂,用人力根本不可能推動。賊人想要偷走車廂,除非他能夠弄到挽馬,這樣才能將馬車車廂給拖走。可這世上又有哪個賊人會帶著馬,帶著挽具?但大通車行被偷走的馬車,正是在分號的院子外被拖走的。”

這一輛被偷走的馬車,讓韓鉉陷入了深思。

“而這輛馬車再出現時,就是三天前,都堂廣場外的禦街上。”

“你確定?”聽到丁兆蘭已經查到了這一部,韓岡終於多了一點好奇心,“你怎麽認定的?”

“因為看到了煙從車窗裏冒出來,之後又聽到了槍聲。而且那輛馬車周圍的幾匹馬都同時發生了驚慌,唯有居於中心的馬車紋絲不動。能不懼槍聲,那兩匹挽馬只會是訓練過後的軍馬。”

“自帶馬匹去偷車?”韓岡笑問。

“是的。”

韓鉉搶先問道,“為什麽這輛馬車會被放在院外?”

丁兆蘭道:“因為院中都停滿了車,故而這輛馬車只能停在外面。大通車行半個月前,在樂慶坊的分號失火被燒,屬於分號的馬車分散到了附近的各處分號。”

“能確認是這輛車?”韓鉉又問。

“兆蘭這幾天請人查了東京城中的諸多車行,又去問了軍巡院近日馬車被竊的報案情況,一共三件,對比下來,只有大通車行的這一件,嫌疑最大。”

“為何如此說?”韓鉉問道。

“一來是外形,只有這輛車是沒有改裝過的,能混入大部分同型的馬車中。而其他兩輛,都是經過改裝,外部裝飾、內部陳設,全都與出廠時的外觀截然不同。二來……”

“二來什麽?”丁兆蘭剛剛拖長聲,韓鉉就催促他道。

丁兆蘭直接回道,“二來大通車行有行人司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