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變故(四)(第2/3頁)

不過在另一個世界幾百年後的蘭州黃河大橋,只是一個落後國家的偏僻地區建設的一座普通橋梁,在西方,早幾十年就有了更加宏偉的橋梁建築。可在提前了近千年的情況下,就是一個偉大的工程了,而且必將成為一個標志性的建築。

盡管遠在蘭州,可它對氣學的意義,對韓岡的意義,都遠比京師中的任何新式建築要重要。對天下士民的影響,也比一時的軍事勝利要大得多。

放到後世來評價,其意義甚至不會下於萬裏長城——這意味著遍布全國的鐵路網開始真正成為一張網,而不再被大江大河切割成碎片。如此關鍵的工程,為了避免各種問題,實行軍事化管理絕對必不可少。

“不過要做好監管,要學的東西可不少。光是殺人可不夠。”韓岡說著,偏頭看往王舜臣。

王舜臣明白韓岡的意思,摸摸腦袋,幹笑道,“俺是做不得,看到書就想睡。”

“胡扯。”韓岡搖搖頭,“汴水大橋的情況不能再重復。”

換成是戰報或是武器的說明書,王舜臣讀起來比誰都精神。但王舜臣推脫的也沒錯,趙隆的確是他手下將領中最好學的一個,平常就手不釋卷,氣學學問精深,還是地理學會的成員,而且是以研究者,而不是以資助人的身份成為學會成員。

擁有水準以上的學識,趙隆監理大橋建設,自然是比其他武臣更加穩當。

要建好這一座大橋,勘測、設計、材料、建造,各種情況都要考慮進去,盡管不過七十丈,全國之內,已經修成的有差不多長的,正在修建的還有更長的,但作為第一座黃河大橋,橋墩要立在黃河水中,難度是可想而知的。

這種情況下,相較於其他人,趙隆正是難得的合適人選。何況不僅僅是進行監理,趙隆也能參與協調,調動手下兵馬配合工程建設。

這樣的一個大工程,需要的人力、財力、物力都不是一個小數目,各方面的協調配合也是關鍵。

汴水上的幾座已經建成的大橋的修建過程,以及穿河隧道的失敗,都告訴了韓岡和世人,監理和協調配合的重要性。

淮河以北的汴水河床高出地表丈許,宛如一道分水嶺,隔絕東西鐵路交通。早年京揚鐵路,就平行於汴河而建造。不過如今中原鐵路要縱橫成網,當然不能讓汴河繼續成為阻礙。但汴水的航運還在發揮作用。

尤其朝廷中在明輪蒸汽船發明之後,就開始以蒸汽船替代過去的制式綱船,成為汴水中的主力船只,由此加快轉運速度,並大幅降低運費,甚至低於鐵路運輸,更使得毀棄汴水、方便鐵路建設的動議都被擱置了。

在這之後,汴水兩岸的鐵路想要跨越汴水,連接成網,要麽挖掘隧道,要麽修築大橋。

挖掘隧道是最早被提出來的,比起修橋,擁有足夠多礦工,同時也擁有足夠多攻城經驗的大宋,挖掘隧道看起來自然更容易一點。

可是在開挖的過程中,多次透水,幾次壁面崩塌,最後因為現場監工反映的隱患,因為內部管理混亂,沒有及時解決,最後造成隧道整體性的垮塌,甚至還連累了地表長達十數丈的堤壩崩塌。

事後檢討,除了對汴水河床地下的土質有所了解,暫時放棄了穿河隧道之外,也發現了工程協調的重要性。

現如今,建造一座座有著漫長引橋的橋梁來跨越汴水。這些橋梁,一座座都是幾十丈、近百丈,擁有多座橋墩,大量工人、資財匯聚在橋梁工地上,如果沒有一個有力的指揮者和協調者,就會直接導致工期延長,或者嚴重事故。

第一座陳留汴水大橋,方興主持修建,沈括是親自起工地坐鎮了近一個月,看著橋墩地基打起來,方才回到京師,一切順順利利。

而第二座汴水大橋建於南京應天,只派做工程提舉,三個月耗費了二十余萬貫,卻連一座樁基都沒打下來。朝廷就此遣了巡察禦史,從上到下殺了七十多人。應天知府全家發配雲南。

前車之鑒,使得都堂對任何一項大工程都加強了監督。趙隆雖是武人,刀子在手,卻比尋常文臣更合適來看管蘭州黃河大橋的工程。

王舜臣走到韓岡身側,低聲道,“只要黃河大橋修起來,這關中可就完全是哥哥的了。”

韓岡沒說話,只微微點了點頭。

實情正是如此。

熙河、寧夏、甘涼、秦鳳四路,通過鐵路連接起來,就可以直接壓制以長安京兆府為核心的關中腹地。關中一體化,或者說在韓岡掌握下的一體化的進程,也就更加順利。能讓整個關中地區的資源聚合為一,真正攥起拳頭來,不說最後動手時形勢會多有利,只要鐵路貫通,關中爆發出來的實力,韓岡在隴右說話的分量,不會比他在京師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