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變故(五)(第2/3頁)

章持愚蠢的瘋狂,應該也是因為感受到了眼下的窘境。他的急躁,或許不只是因為得到了馮從義在關中的宣言。

喝過醒酒湯的王舜臣,沒有心情去找他這段時間正寵愛的絕色胡女。如同金線一般燦爛的秀發,如海水一半幽藍的明眸,如雪一般白皙的肌膚,獨具西域特色的絕美容顏,以及中國女子遠遠不及的高挑豐腴的身段,都比不上他正在考慮的問題。

在王舜臣京師府邸的後院中,充斥了各色人種的美女,甚至有肌膚黝黑的昆侖女奴,兒女的數量多到王舜臣自己都無法明確每一個人的相貌。在女色上,王舜臣能收能放已經不輸於得道高僧了。

韓岡的局面或許比想象中的要好不少。

而做好準備,甚至是布下陷阱,等待敵人上鉤的韓岡,根本不是區區章持能夠撼動,甚至章惇想要動手,也不過是自尋死路。

但是,整個朝堂的局面,或許就破壞定了。

章惇和韓岡聯手的基礎已經不復存在。

晚間的時候,韓岡對他說了,雖然不希望走到那一步,但最壞的可能性是無法排除的,不可能不加以防備。而這邊一旦做出防備,就證明無法信任章惇,章惇方面即使沒有事也會生出事來。

想到十年來,在兩位宰相協調下,蒸蒸日上的國力,即使是鐵杆的韓岡黨羽,王舜臣也不禁想要一聲感慨。

章惇和韓岡有著幾十年的交情,韓岡還是章惇父親的救命恩人。兩人聯手掌控朝堂十年。兩人手下的勢力——福建、雍秦兩大商會——又聯手占據了天下商貿往來的大半份額,雙方有著極強的互補性。

但是如今,信任基礎已經不復存在。

做出這一切的,不僅僅是韓岡,也有章惇。

章惇對他兒子的放任,也是造成如今局面的元兇。

章惇的兒子勾連一幹不得志的小官,把韓岡是做眼中釘肉中刺,整天聚在一天議論如何把韓岡和他的黨羽給鏟除掉。

新人總是很難再已經穩固下來的團體中快速上升,好一點的還能按部就班的往上走,差一點的可就只能一輩子沉淪下僚。所以新人經常是憤憤不平的,總想著把頭頂上的大山給掀翻。

而老人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變化,已經占據了最大的利益份額,他們對一切變動和改革都缺乏興趣,最想要看到的是穩定。

在過去,皇帝就利用這一矛盾,不斷提拔新人進入禦史台,驅用禦史,來平衡宰輔們的權力。又利用兩府中,權位稍低的參知政事,反制宰相的威權。由此形成了制度,使得宰相權柄一再縮小,無法與皇帝抗衡。

但如今,禦史台早成了宰相門前走狗,最多也只能動搖議政。而缺乏軍隊的支持,除兩位宰相之外的其他宰輔,根本無力與韓岡和章惇對抗。

雙頭體制的穩定,使得朝堂高層的人事變動近乎停滯。這也就使得打破乃至推翻如今都堂體系的呼聲,在朝堂低層始終無法根絕。

撥亂反正,為國鋤奸的口號,從來沒有停止過。而投效韓、章其中一派,打倒另一派的呼聲,則更加響亮。

說到底,都是底層官吏想要打破停滯如死水的局面,得到一個晉升的空間。

韓岡用自己的卸任,為自己一系的官員爭得了更多的利益,反過來也更加刺激了章惇一派官員。

最終,說不定就一場大亂來,王舜臣看得到,很多人都看得到。

或許正如韓岡所說,變亂,近在眼前。

當然,機會也就在眼前。

韓岡的提醒,讓王舜臣輾轉反側了一夜。五點不到便起身梳洗,準備上朝,比起就要上戰場時更加積極。

盡管入冬之後,上朝的時間比過去已經遲了一個時辰。可王舜臣出門之後,夜幕依然籠罩著半邊天空。

改變上朝時間,算是韓岡和章惇的德政,推行之前,朝野頗多議論,推行之後,倒是沒有什麽反對聲了——越是在冬日,被褥的誘惑力就越強。朝臣們也不願意一天中最冷最黑的時候出門。

王舜臣出門後不久,便轉上了禦街。一支支以馬車為中心的隊伍出現在眼前。

在過去,文武官都是騎馬上朝。如今都是乘車入朝。每逢朝會之日,宣德樓下的廣場上,都會停滿了各色馬車。

王舜臣在西域,出行都是騎馬,回到京師之後,也入鄉隨俗,接受了韓岡贈與的車馬,從此乘車入朝。不過得到前往河東的任命,王舜臣決心磨礪一下自己,以防受不了河東的嚴寒,又改回了騎馬出行。

王舜臣騎在馬上,肩高近六尺的西域神駒,讓王舜臣能夠俯視遠近各色車輛。

並不熟悉京師官場的王舜臣,認不出幾輛馬車所屬,但在宣德門城樓遙遙在望的時候,前方一輛大型馬車,王舜臣立刻認出了馬車主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