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變故(十二)(第2/3頁)

而從受益人上來推測,如果自己死了,受益人可能是章惇,可能是太後,甚至也有可能是皇帝,只要在事後的紛爭取得勝利,就能獲得最大的利益。但這指的是能夠切實殺死自己的情況,如果章惇和太後當真想下手殺了自己,不應該是這麽簡易的手法,應該更加激烈,應該有著更多幾道的保險——只除了皇帝,沒有幾個的黨羽,皇帝能使用的手段並不多,也確實做不好真正的刺殺,而誅殺權相的信念也更強,只是是他的可能性又太小了一點。

這一次的刺殺,在韓岡事後想來,如同兒戲一般。且不說區區一名刺客,根本突破不了他身邊的護衛,即使能突破一百二十多名元隨所組成的保護圈,那種程度爆炸的威力,也絕對撼動不了他所乘坐的馬車。

韓岡的馬車,是將作監名下的車輛廠特意打造的專車。底盤就已經是鋼鐵所制,堅實無比,四壁和車頂都是多層鐵木貼合而成,平均厚度超過三寸,只要距離不是太近,小口徑火炮的炮彈都能擋下幾枚。

這是當初的槍擊案之後,由太後親自下旨,緊急設計和制造的新型馬車,不惜工本,盡可能地加強防禦力,專門針對火槍和炸彈的刺殺來進行防衛。而且經過了多次實測,是切切實實達到了預期的目標。定型後就被太後賜予宰輔們使用,之後又生產了一些,賜予宗室貴戚和一眾議政。

宰輔們馬車的防禦能力,在朝堂中完全是公開的事。很多人甚至開玩笑說上陣打仗都足夠了。如果高層有人真的想要刺殺自己,理應不會采用在自己乘坐馬車時進行自殺性爆炸襲擊。以章惇的才智,至少會多弄一點炸藥保證結果,以他的權力,至少能多上幾百上千斤。

但如果是並不打算當真刺殺成功呢?如果只是想挑起自己和章惇的矛盾,那可能性就太多太多了。不論是舊黨,還是宗室,都有這個可能。甚至是韓岡自己身邊的人,如果不想韓岡辭位歸鄉,那用一次並不成功的刺殺,換來韓岡留京與章惇針鋒相對,乃至徹底擊垮章惇,奪取大權,都是有很大可能的。

而太後,她為了朝堂內的平衡,不想看見章惇一人獨大,也不是可能性遣人做下此事。

還有北面的遼國,為了贏得戰爭的勝利,挑起南朝朝堂內部紛爭,也是情理之中。

甚至於從外人的角度來看,韓岡都有可能是幕後黑手,是他在賊喊捉賊。如果這一場刺殺是韓岡主導的一場表演,以此來保住相位,甚至於鬥倒章惇,從情理上來看,不是不可能。

韓岡當然能確定這不是自己的謀劃,可除去他自己之外的可能性,依然實在太多。這反倒讓他無所適從。也不知從何查起。想來想去,還是只能把這件案子交給專業人士去調查。而他自己,還是從最符合自身利益的角度去行事,一味的考慮幕後黑手是誰,反倒會耽誤時間。

太後的關心和憤怒,韓岡彎了彎腰,向太後表示感謝,“多賴陛下洪福庇佑,臣此番方能無事。至於賊人身份,相信警察總局很快能查出真相。”

向太後對韓岡的輕描淡寫似乎有些不滿意,很有些不快地瞪了韓岡一眼,“要是這種事都查不出來,黃裳就不要幹了。宰相當街遇刺,開國以來從未有過,傳揚出去,天下人都要看朝廷的笑話。”

黃裳躺著中槍,如果警察總局沒有從開封府分離出來,那麽這一回他肯定少不了各種懲處,權知開封府這個位置,都肯定保不住,更不用說本來預備的,讓他更進一步的機會了。

韓岡只能從旁緩頰,“卻也怪不得黃裳,從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而且現在開封府也不管這方面的事務了。”

“相公既然如此說,那也就罷了。”太後依然柳眉倒豎,顯得怒意難扼,“但這樁案子一定要盡快查清,吾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竟然謀害我皇宋的宰相!”

說到怒極處,太後用力一擲,手中把玩的玉如意給砸在了地上。幸好溫房的水泥地面上鋪了木地板,木地板上面此時又鋪了來自波斯的羊毛地氈,又厚又軟,羊脂白玉精工雕成的玉如意在地氈上滾了一圈,沒有一點損壞。

只是旁邊侍奉的內侍、宮女嚇得不輕,臉青唇白,唯恐被太後遷怒到。也不敢上去把玉如意給撿起來。

韓岡只能視而不見,恭聲道:“臣必然會督促下面加緊偵破,今日能謀刺臣,日後說不定就能謀及及陛下,臣等絕不容此賊猖獗下去。”

向太後點了點頭,眉宇間的怒意稍稍緩了一些,語氣也緩和了,“為安全計,等日後相公出行,再如何都要清道。可萬萬不能再混在市井車馬行走了。”

一直以來,韓岡一向是不太喜歡清道的。由他做表率,京師之中,耀武揚威的旗牌官並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