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新議(十九)(第3/4頁)

而大議會的決議案也是一般。議案下達都堂後,由都堂決定是否施行。如果有不合意處,會指出,封駁回去。議會要對都堂的回復進行審核和修改,表決通過後再次發往都堂。

同一議案,若是三次被駁回,那麽就以作廢處理。而大議會若始終與朝廷過不去,議政會議有權在全票通過的情況下,解散本屆議會,重新開始選舉。正如伊尹放太甲於桐宮,霍光廢海昏侯那般。

王安禮在毛巾下,悶悶地發出了一聲冷笑。給他按摩和擦洗的兩對玉手同時停了下來,王安禮輕輕拍了拍充滿彈性的臀部,示意她們繼續下去。

韓岡設計議會制度的時候,說他沒用心也好,說他借鑒了也好,反正議會的權柄和作用越看越像是皇帝。

讓代表天下億萬黎庶的八百議員來代替皇帝向都堂發號施令。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天才的主意。

民心即天心,民意即天意。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即使是皇帝,也擰不過天下臣民。若是逆民心而動,那是獨夫,不是皇帝。天下人可共討之。正如孟子說過的話,武王伐紂,只聞誅一獨夫,不聞弑君也。

有了代表萬民的大議會,皇帝就可以放一邊了。這是王安禮和他幾個朋友在仔細了解過大議會制度後共同的看法。

正所謂政由宰相,祭則寡人,大議會和都堂運轉順利的情況下,皇帝賢與不肖都沒什麽區別了。甚至祭祀都不一定要皇帝出面,天地社稷明堂的大祭都可以讓人代理,皇帝垂拱也好,袖手也好,坐著躺著都對天下沒有影響。

如今的這位皇帝是被盯死了,他本人也不知是韜光養晦,還是自暴自棄,整日裏寫寫畫畫。

但天下太平日子就這麽過了整整十年,不需憂懼西賊北虜,邊境上只有官軍開疆拓土的消息,卻從無割地失土的新聞。去年年中過來的大戰,捷報接連而至,連百年來的大敵都快要被滅了,民間的生活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皇帝在與不在又有什麽區別?

說起來,太後也真放得下。如今手握天子之權的是太後,議會和都堂剽奪了天子權柄,等於是太後為人架空。

不過,即便放不下,從宰相手裏把權柄爭回來,又能怎麽樣?日後傳給她的“好”兒子?莫說沒有向家活路,連太後她本人應有的尊榮都不會有,賜以惡謚,剝奪尊號,都是可以想見,焚骨揚灰也不是不可能。

不對!

嘩啦一聲,王安禮猛地從水中坐了起來,兩名侍女驚嚇得連忙請罪,王安禮不耐煩地擺擺手,讓她們退下,心中盤桓著:太後要避免這種結局,絕不可能維持現狀下去。

韓岡和章惇都不會。

只是,畏懼於弑君之名,天子從未親政,昏庸又無從談起,弑父之說過去沒有追究,現在更不可能追究,那麽宰相們怎麽能在避開惡名的情況下,解決皇帝這個問題呢?

大議會的出現,韓岡的提議,章惇的默認,其他宰輔全無反對之聲,或許,就是解決問題的嘗試。

王安禮緊皺著眉,心中猶豫著:要不要,去見一見他的侄孫女呢?

……

冬日的葡萄彌足珍貴,而春日的葡萄在京師裏,更是尋常人無從一見的珍品。

但陳良才,還有其他近兩百位議員的面前,都擺著一小盤泛著水光的紫色葡萄。天青色的磁盤上,葡萄顆顆如紫色珍珠,雖只有七八顆,卻也極為難得。

看起來議會得到的撥款著實不少,竟能夠給議員們準備上溫室裏長出的反季節的水果。

陳良才在主席台上,甚至看見有好幾位議員,甚至舍不得吃,準備用汗巾包起來藏進袖子裏帶回家去。

不過大部分議員都沒有去管什麽勞什子的葡萄,還都沉浸在之前田腴發下去的草案上。

陳良才低頭看了看桌上,攤開的草案遠比他的提案要厚上不少,字數更多,頁數更多,而內容,則更加讓人驚駭。

對於大議會,有許多人始終是不以為然的,覺得有朝廷在就足夠了,何必疊床架鋪,本來就是冗官冗兵冗費三冗壓著朝廷財計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有了幾年好時光,又覺得錢多了燒得慌,弄出幾千幾萬議員來,縣議員一個月都能有一貫錢一石米,春秋換季、冬夏寒暑,都有衣料和冰炭的給俸,而州議員就更多了一倍,至於國會議員,都趕得上通判了。

而最近大議會被渲染成鬧劇的集中地,內城的新瓦子,每天上演參軍戲的新象棚,嬉鬧遍地,醜角橫行。更加讓那種不以為然變成了否定的認知。

陳良才就只想著為大議會正名,給汙蔑議員們的齷齪小報一點顏色看看,更進一步,也不過是一勞永逸的解決新聞報刊對大議會的騷擾。

他從來也沒敢想過,會有人敢把大議會被賦予的權力發揮到十二分。全然不把小報放在心上,而直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