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6章 奮起而追(第2/3頁)

“我奇怪的就是漢人對於宗教的態度。”弗拉維斯不知道應該怎麽去進行描述,用著略微混亂的詞句述說:“他們對於宗教自然也是虔誠的,只是也很容易拋棄信仰。他們更加偏向於崇拜真實不虛的神靈(祖先),眾多的神話故事裏面講的是人定勝天,不是遭遇到災難之後僅是祈求神靈庇佑。”

羅馬人曾經也只相信真實不虛的神靈(祖先),但是他們征服希臘人之後就改變了自己的信仰體系,以“虛擬神”取代了對祖先的信仰格局。

縱觀那些信仰“虛擬神”的民族,不管是信仰什麽神靈,一旦遭遇到災難,首先的選擇就是雙膝跪地祈禱自己的神靈進行解救,完全忘記自己是有手有腳也有思想(智慧),一個辦不到就所有人團結起來渡過難關。

“因為他們的神就是真實存在的啊!”尤利安十分訝異漢人對天子的態度:“漢天子既是所有漢人的神,也是他們的族長。”

弗拉維斯一時間無言以對。

羅馬的歷史上也存在過統治者即為神靈的事情,只是不像諸夏那樣成為一種傳統,甚至都沒有任何人有足夠的資格成為所有羅馬眾生的族長。

他們是搞了很久才明白一個道理,很久以前漢人的統治者就兼顧了兩種最高的身份,先是族長(天子)然後才是管理者(王、皇帝)。

按照羅馬人的理解,天子的身份遠遠要重要於皇帝這個身份,簡單的原因是族人需要無條件聽從族長的指示,是從一種道德、族系、社會關系方面等等的約束。皇帝則是使用一種法規來約束國民,通常能夠被劃歸於法律方面的,基本上就等於是一種強權制約。

其他大多數國家,最高統治者僅僅是掌握了“法”,因為不是族長的關系缺失了“理”,等於是處於一種法理缺失的狀態,天然上就不具備家天下的“合理性”。

所以就能發現一點,像是羅馬的統治家族每時每刻都在遭受挑戰,那種挑戰還是一種既定的規則,不像在諸夏挑戰“天家”是一件違背了倫常、背棄了忠誠、會觸發神靈怒火的事情。

在諸夏,想要對最高統治者發起挑戰,需要的前置條件就是天子先自己玩脫了,導致百姓對統治者家族失望。

要是用數據流的說法,天家的民心得是降低到百分之三十或以下,有人對天家發起挑戰的時候才有可能成功。若是天家的民心至少在百分之五十以上,任何人對皇權發起挑戰都沒有成功的可能性。

在很多國家,統治者得不得民心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他們能做坐穩屁股下面那張寶座的原因僅僅是自身持有的武力足夠強大,玩的就是各大貴族之間的互相競爭,平民就算是想要成為一名士兵參與進去都難。

用通俗一些的說法,大多數國家的階層是固化,歷來就是龍生龍鳳生鳳的格局,想要獲得參與權力的遊戲,得是自家的某個祖先走了狗屎運成為一名貴族。

“漢人用了數千年的時間才形成現在這種社會結構。”尤利安不是那麽確定漢人的這種文明到底好不好,更無法估量羅馬能不能學:“就算是有心想學,我們也絕難辦到。”

基督教是被君士坦丁家族扶持起來,才幾十年就成為一個龐然大物,有了私軍再加上與眾多貴族糾纏不清,奧古斯都想要一手神權一手皇權恐怕要先歷經一場地獄難度的角逐。

弗拉維斯不好搭話了。他們瓦倫提尼安努斯家族就是其中一個與基督教有深深瓜葛的一個家族,不是不能斬斷與基督教的利益糾纏,可必定是會傷筋動骨。

類似於瓦倫提尼安努斯家族這種情況的太多了,難以想象基督教只是經過數十年的發展怎麽能做到這一步。他們之中不是沒人想到一旦讓基督教繼續壯大的話,羅馬會陷入皇權與神權失衡的狀態,不過君士坦丁家族才是羅馬當前的統治家庭,他們認為要操心也是君士坦丁家族去操心,根本輪不到他們去操閑心。

“我們辦不到,波斯人同樣也辦不到。”尤利安自身其實也和基督教有不淺的糾葛,他能夠回到羅馬權力核心,基督教並沒有少出力:“他們比我們應該慶幸的是瑣羅亞斯德教是一個相對溫和的宗教。”

瑣羅亞斯德教在薩珊是作為一種依附統治者的宗教,他們似乎是滿意當前的狀態,遇到與統治者執政理念有分歧的時候,大多數時候是瑣羅亞斯德教選擇退讓,不像是已經壯大的起來的基督教敢與君士坦丁家族在各方面叫板。

如果說尤利安已經發現基督教有些尾大不掉的趨勢,那麽他肯定不敢相信到了某一天,基督教會強大到隨時隨地可以左右皇權的地步,甚至是等待基督教有了自己的教皇,包括羅馬在內的國家都需要經由教皇的加冕才具備統治國家的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