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局(第2/2頁)

“來來來,剛端上來的燒豬院的東坡肘子,大官人來的正是時候。”

蘇東坡如今雖然被貶官到了儋州(在海南島),在政治上算是一敗塗地,不過他創制的東坡肉卻在開封城內大為流行。

趙鐵牛熱情的招呼來人,其中斟酒夾肉,哪裏還有一點囂張跋扈的潑皮模樣?而來人也不推拒,大模大樣地喝酒吃肉。

“好肉!果然是燒豬院的手藝。”

“呵呵,燒豬院的東坡肉自是東京第一的。”趙鐵牛一臉鷹犬笑容,“據說燒豬院的大和尚在出家前,就是東坡居士家裏的廚子,一手肉菜那是舉世無雙了。”

“是嗎?”

陳大官人一笑,沒有接著趙鐵牛的茬往下說,而是語氣淡淡地問:“趙五哥,那武大郎把畫齋抵押了麽?”

“沒,沒有……”趙鐵牛搖搖頭。

“沒有?”陳大官人一愣,“莫非他敢不認我的掌眼文書?”

原來這人就是翰林圖畫院待詔直陳佑文,今日傍晚趙鐵牛拿得那卷張昉的《護法善神圖》就是被他鑒定成贗品的。

“您的文書他哪敢不認?”

趙鐵牛諂媚地一笑,“您可是開封書畫行的泰鬥啊,姓武不認,他還想不想再做這勾當?”

陳佑文皺眉,“莫非武家拿出了七千二百緡錢?”

“他們哪有錢啊。”趙鐵牛嗤笑道,“要有恁般多的錢,也該先用來搭救武誠之啊。”

“那是怎麽回事?”

“是,是有人給武家做了保。”

“給武家作保?”陳佑文愣了又愣,“是誰恁般仗義?”

“那人自稱是駙馬王刺史門下小吏,名叫高俅。”

“駙馬王刺史……王詵?”陳佑文頓時有些緊張了,“王詵和武家有舊?”

“沒有,沒聽說過。”趙鐵牛搖頭,“我只知道武家和潘家將門的潘孝庵有些交情。”

陳佑文無所謂的一擺手,“潘孝庵不是嫡流,保不了武家的。”

潘家將門自潘美開始,已經傳了一百幾十年,如今光是男丁就超過千人。所以尋常的潘家子弟並不怎麽值錢,只有潘家嫡流才比較精貴。比如馬上就要迎娶德國長公主(不是金發碧眼的德意志公主,而是宋神宗的幼女)左衛將軍潘意(是潘孝庵、潘巧蓮的侄子輩)就足夠保全武家。

而王詵則是和潘意一個級別的趙家女婿,而且還和繼承皇位的大熱門端王趙佶交好,的確是個招惹不起的大貴人。

“保了多久?”陳佑文問。

“一個月。”

“好!”陳佑文點點頭,“等一個月便是……一個月後,若是王詵替武家出頭,我就且饒了他們。若是王駙馬不出頭,那麽武家的畫齋和官牙身牌,就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到時候也虧不了你。不過五哥你也別太擔心王駙馬那頭,王駙馬看中的是那東西,不是武家的人。若是沒有東西奉上去,他又如何會替武家出頭?而那東西,我看武家十有八九是真沒有。要不然武誠之那廝怎會還在開封府牢子裏面呆著?他是多少年的老書畫行家了,什麽事情沒見過?怎會為了寶貝把身家性命填進去?”

原來翰林圖畫院待詔直陳佑文和潘樓街市上的潑皮頭子趙鐵牛謀取的並不是武家的珍寶,而是武家的店鋪和官牙身牌。

趙鐵牛有點擔心地問:“可如果武家在一個月內拿出了七千二百緡,我們該如何是好?”

陳佑文輕輕哼了一聲:“七千二百緡可不夠……武誠之還押在開封府大牢裏面呢!莫非武好古就不管他老子死活了?而且,他上哪兒尋那麽多錢?潘樓街上還有誰敢照應他家的買賣?”

趙鐵牛還是有些擔心,他低聲說:“潘樓街上自是您陳待詔一句話,可是還有鬼市子呢……”

“鬼市子又如何?”陳佑文嗤笑,“你以為鬼市子上的人就不認識我陳佑文陳待詔了?再說武家有什麽好東西我還不知道?我自會讓人留心,怎麽都要壞了他們的勾當。”

“那是,那是。”趙鐵牛這下終於放了心,“果然還是陳大官人神機妙算,潘樓武家這回怎麽也逃不出您布下的死局了。”

陳佑文輕輕一笑,夾起一塊泛著油光的東坡肉,“這死局可不是我布下的,而是書畫行的劫數,我只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