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高俅哥哥(第2/2頁)

而且,繪畫稱旨一般都是皇帝、太後看重的畫師,得官要比翰林待詔容易多了。而待詔出職(轉官)參考吏人,得要慢慢熬資歷。

根據宋真宗天禧十年的詔諭:禦書院(圖畫院)翰林待詔、書藝(藝學)、袛候等入仕十年以上,無犯過者,與出職。

也就是說,武好古如果入畫院,跳過學生這一級,直接做上待詔、藝學或袛候,起碼也得熬十年才有機會出職。如果在這期間被勾當畫院的中官捉個把柄,那要想得個官身真不知要到甚底時候了。

可要是當稱旨,只有把皇帝、太後哄高興了,或者有親貴的推薦,立即就能當官……

“多謝哥哥提攜。”

武好古神情自若,不卑不亢,向高俅輕輕拱手:“好古如今打算苦修一下儒業,明日便要搬去城南戴樓書院,不在潘樓街上勾當了。”

高俅眼睛一眯,看著武好古。

而武好古也正看著他,臉上透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對,還是讀書好,且不說高中進士,就算能入了太學,也是前途無量。”

大宋官家最重讀書人,進士出身前途自是光明。以武好古的年紀、長相和家財,若是能中進士,少不了有榜下捉婿的好事落下。到時候不是親貴家的佳婿,就是和高官聯姻,還有誰能動得了他家?

不過武好古並沒有中進士的本事,他也不是真的要搬去戴樓書院居住,他其實是要去大相國寺居住。

之所以這麽說,除了擺擺讀書人的譜,也是因為他不希望王詵、高俅派人去大相國寺盯著,這樣可不方便偽造假畫。

武好古笑著一拱手道:“那就借哥哥的吉言,好古從明日起便要用功讀書了。”

高俅哈哈大笑,撫掌對武好古道:“那哥哥便等著大郎你高中,若在有甚底不開眼的敢到書院尋事,只管著人到駙馬府找你高俅哥哥我便是。”

……

第二天一早,又下起了雨。

武大郎沒有開店,而是將店裏面值錢的書畫都裝了箱子,又雇輛驢車,一並回了甜水巷的家中。武好文不在,只見到了馮二娘和王婆婆。兩個女人都沒閑著,而是在廚房裏忙進忙出,給還被押在開封府大牢裏面的武誠準備飯食。

“小娘。”

武好古站在廚房門外,喚了一聲。

馮二娘正在和王婆婆一起烙餅,聽到武好古的聲音一愣,忙回身過來,露出吃驚的表情。

“大郎怎麽這時候回來?”

“我想把畫齋典押出去,所以就先把畫齋裏面的好東西拿回家來了。”

“嗯?”

武好古嘆了口氣,邁步走進廚房,輕聲道:“有陳待詔和趙鐵牛那兩個鳥廝做怪,畫齋沒甚底進項。我這幾日一直在想,只有把畫齋先典押出去籌錢了。”

馮二娘輕輕點頭,然後有些憂心地說:“典押了畫齋也好,只是畫齋能值多少?如今我們欠了宮裏面一萬八千緡,還欠萬家鋪子的大官人七千二百緡。便是將甜水巷的宅子典出去……”

說到要典宅子,馮二娘的眼圈就是一紅,兩行淚珠子仿佛斷線的珍珠似的滾了下來,瞧著都讓人憐惜。

武好古連忙擺手,“小娘莫擔心,宅子不必典出去,老公公(指武宗元)的那幅《天女散花圖》也不必拿出來。”

武誠之雖然只有四十來歲,但是他早就安排好身後事了。畫齋和大部分的藏品以及書畫官牙身牌都歸長子武好古繼承——書畫官牙身牌是在開封府押了大筆保證金的,所以可以繼承或轉讓。

而甜水巷的宅子和一幅武宗元的真跡《天女散花圖》則歸武好文所有。

另外,如果武誠之在武好文得官立業前就過世了,武好古還需贍養馮二娘並且負擔起弟弟讀書求學生活的開銷——對於拿著書畫官牙身牌,在潘樓街上有自家店鋪的大商人而言,這點開銷真不算甚底的……

馮二娘一邊抹眼淚一邊問道:“若不拿出宅子和《天女散花圖》,又要何處去籌錢?”

“兒自有辦法。”武好古有些同情地看著自己的後媽,“店鋪典給潘家金銀鋪,總能抵個一萬緡,官牙身牌也值個幾千,把買給萬家鋪子的《護法善神圖》贖回來也能再賣個八九千緡……這樣也就差不多了。”

“這樣就好。”馮二娘眉頭蹙得緊緊,“那紙《護法善神圖》若是拿回來了,我倒是有門路可以把它出手了。九千不一定能賣,八千還是有把握的。”

“那就勞煩小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