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唱賣(五)(第2/3頁)

他要是不跟著唱價,把畫拱手讓出,那是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劉有方和劉璦,若是硬著頭皮競買,說不定就要得罪哪個朝廷重臣了。

別看今天聚在蘇家鋪子的親貴和中貴人都同陳佑文挺不錯的,可這些人在朝廷重臣面前根本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的。

不過對陳佑文而言,不管是劉有方、劉璦,還是某個不知名的重臣,都是他開罪不起的。

這可真是叫人為難啊!

“五萬緡!”

就在陳佑文左右為難的時候,突然有個聽上去有點尖細的嗓音輕輕報了個價。

陳佑文忙回頭看去,原來是站在樓梯口的劉有方唱了價。

“這位大官人,咱家是入內內侍省副都知劉有方。”劉有方沖著遠處的武好古拱了拱手,溫言道,“今日咱家只帶了五萬緡,若是大官人不願相讓,那咱家就只能認輸了。不知大官人願意成全咱家這個愛畫之人則個嗎?”

劉有方的話雖說得客氣,但其實卻是將了武好古一軍。

因為劉有方不僅放低了姿態,而且還自報了家門。如果武好古真的是能和他肩並肩的人物,或者更壓他一頭,自然也沒必要再隱瞞身份了,要不然就讓人看輕了。

畢竟劉有方就是個文藝範的中貴人,在開封府的權貴中根本排不上號,哪怕武好古是剛剛高中不久,還在做八品九品芝麻官的文臣,也不必懼他。

可武好古若是繼續藏頭蓋臉,那麽就說明他沒有什麽大背景了!

“好,好一個劉大貂珰!”武好古站起身,拍了拍巴掌,卻沒有取下遮著臉面的帷帽。他沖著劉有方拱拱手,“今日不方便相見,來日定去府上拜訪……在下,告辭了。”

說完武好古就快步往外走去。

“你這鳥廝到底是誰?”跟在劉有方身邊的陳寶突然大喊起來,“總是藏頭蓋臉不敢見人,能算得好漢子嗎?”

陳寶的話說得難聽,幾乎是指著鼻子在罵了。其實這也是在試探武好古,若他真有底氣,又何懼露出真顏?

如果他沒甚底氣,那麽門外可有劉有方家的仆童,只要劉大貂珰一句話,就能把武好古攔住。

武好古卻加快腳步往外走,眼看就要出門了,陳佑文、陳寶、劉璦幾個人臉上都冒出了怒火,全看向劉大貂珰劉有方,似乎就在等他一聲令下便要拿人了。

劉有方劉大貂珰卻皺著眉頭,這裏畢竟是開封府,天子腳下,也不大好太蠻橫……

“直賊娘的,你說誰不是好漢子!”

劉大貂珰還在猶豫,那邊卻“惱”了一個郭三郎,不過他也沒掀開帷帽,而是鏘的一聲把“嚇人劍”從劍鞘裏面抽出來了。

“你給爺爺下來,來來來,來和爺爺大戰上三百回合,看看誰是好漢子!”

他這麽一鬧,蘇家鋪子裏看熱鬧的人們都不由自主吸了口涼氣。那手持利劍的廝殺漢子可是西軍驍將,和那些騎個馬都要跌下來的開封將門完全不是一個品種!

別看今天聚在蘇家鋪子裏面有一堆高品武官,可真要他們去和這個惱了的西軍軍漢打一架,恐怕都得嚇尿了褲子。

平素在潘樓街上橫行,瞧見郭京連正眼都不會給一個陳寶,這會兒更是腿肚子打顫,話也說不出來了。

一個西軍的廝殺漢要和他大戰三百回合……不,應該是要殺他才是,他不過是個只能用毛筆的文弱畫師,和個西軍殺將打個屁啊!

半個回合就得躺下了!

“誤會,誤會……”還是蘇家鋪子的蘇大郎膽子大些,滿臉堆笑就迎著“嚇人劍”去了,“這位大官人,您誤會那位小哥了,他,他不是說您……”

“不是說灑家是說誰?莫不是說我家觀察?”郭京現在要掩護武好古走遠,繼續揮舞“嚇人劍”對陳家父子大叫,“便是老章相公對我家觀察也是客客氣氣的,你們是甚底東西?也敢對我家觀察不敬?”

老章相公便是權相章惇的哥哥,主持西北軍務的章楶。郭京這番話,便是表明他背後的觀察乃是章楶的愛將,如今西北大戰將起,老章相公的愛將是劉有方這個老公能惹得的?

這下沒誰敢再出頭說話了,劉有方、劉璦這兩個老公也有點發懵,早就忘記武好古已經開溜這档子事兒了。

“三哥,把劍收起來。”劉無忌看到火候差不多,便開口相勸,“這裏可有不少貴人呢,若是驚嚇到了,便是將主也保不了你,而且我們今日還有大事要做。”

“也罷。”郭京將手中泛著寒光的利劍歸了鞘,然後一直劉有方,“這位大官,方才可是你唱價五萬緡的?”

“正是咱家。”劉有方連忙應道。

“那便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吧。”

“好好好,便隨咱家來吧。”

到了這個時候,劉有方心裏其實有點數目,知道武好古是個擡價的托了。可是他也不敢再造次了,萬一惹惱了那個廝殺漢,說不定就給捅個透心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