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機會要來了

天將隅中,刮起了東風,空中烏雲翻卷,似乎有一場暴雨將至。

武誠之此時的心情,也和這天氣一樣,狂暴的想要打人。

從今天早上開始,他便枯坐在書房之內,盯著武好古畫得《馮二娘寫真圖》,目不轉睛,動也不動。但是內心之中,卻是一陣陣的狂風暴雨。

因為……他已經看出不對了!

他在潘樓街上的名氣,也不是浪得來的,如何看不出武好古的這幅《馮二娘寫真圖》所有的筆法,和《醉羅漢圖》如出一轍。

而且,《馮二娘寫真圖》在寫實、寫真方面的水準,略微還超過了《醉羅漢圖》。用《醉羅漢圖》上學來的筆法,是無論如何都畫不出《馮二娘寫真圖》的,反過來倒是有可能……

另外,《醉羅漢圖》出世才多少時日?有誰能在恁般短的時間裏,便將此畫所用的筆法全部習得,還融會貫通,並且再有所升華呢?

也就是說,《馮二娘寫真圖》和《醉羅漢圖》極有可能是一人所畫!

而這個人,就是他的兒子武好古!

可是……武好古在繪畫上面有多少水準,武誠之又怎會不知?

在武好古的印象中,他的長子頂天就是個二流畫師,終其一生,也難入大雅之堂。潘樓街上的書畫官牙,大概就是他能達到的最終高度了。

而現在……武好古已然是一代畫聖了!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祖宗保佑,讓武好古這小子突然開了竅嗎?祖宗也是的,那麽大的事情,怎麽就不托個夢說一聲呢?

就在武誠之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書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進來的正是馮二娘。

馮二娘一臉的憂愁,看著枯坐不動的丈夫,顯得非常難過。

“官人……怎就坐了半日呢?”

她今日上午去了開封府學看兒子武好文,回來便聽王婆婆說武誠之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面。

“哦。”武誠之應了一聲,“看畫呢。”

馮二娘蹙了下秀眉,“看畫看了一個晌午?”

她輕移蓮步,到了武誠之背後,看了一眼書桌上的圖,“這幅啊,不是大郎畫得麽?可真像啊,沒想到大郎的畫技,竟到了如此地步。”

“別說你沒想到。”武誠之苦苦一笑,“便是我這個一手教會他畫畫的爹爹,也沒想到……”

“這總是好事吧?”馮二娘問,“這等畫技,可稱得當世第一人了。”

“好,當然是好。”武誠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可是他不該拿這畫技去騙人錢財。”

“怎麽了?”馮二娘有些奇怪,造假畫騙錢的事情,武誠之自己也幹了不少啊。

武誠之嘆了口氣,“娘子,明日便和我去把和離辦了吧。”

“還要……和離?憑大郎的畫技,難道就不能……”

“不好說。”武誠之嘆了口氣,“是福是禍,我也不知了……我這兒子,現在也不聽我的。便只能由著他去了,只盼著別累到二郎。對了,二郎怎麽樣了?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他還有心思讀書嗎?”

馮二娘聞言也是一嘆,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

武好古想豪賭一把?

而且,還有必勝的把握!

對此,駙馬王詵有點難以置信。

“高大郎,那武大郎的人像寫真在潘樓街上可有名嗎?”

“無甚名氣,不過他的界畫樓台之前一樣無人知曉,便是現在也沒幾個人知道他的本領。”高俅一邊回答,一邊將一幅剛剛裱好的《桑家瓦子圖》掛在了另一幅《桑家瓦子圖》旁。

老駙馬王詵抱起胳膊,端詳著眼前的兩幅畫,總算有個七八成像了。他吐了口氣,說:“臨摹了不下三十紙,才堪堪入門……若是要得其精髓,非窮十年之功不可。他的人像寫真若有界畫樓台的本事,那無疑便是當世畫聖了!”

“畫聖也不過是個畫畫的。”高俅滿臉堆笑著說,“若是無人庇護,明日之後,他父子兄弟便在開封府無立錐之地了。”

王詵看了眼高俅。

“你想讓我收他入門下?”

高俅笑道:“駙馬,活的畫聖,總比死的《八十七神仙圖》好吧?”

“好是好。”王詵搖搖頭道,“可是我王詵只能留住死的《八十七神仙圖》,卻留不住活的畫聖。而且我也老了,沒有幾個十年之功可以用在繪畫一途上了。對了,那武大郎還說要給你寫真?”

“是啊,他要畫個《蹴鞠圖》。”

“畫《蹴鞠圖》?”

王詵想了想,“如果真畫得好,倒是個機會啊。”

“是武大郎的機會嗎?”高俅問。

“也是你高大郎的。”王詵瞅了一眼自己的這個親隨,“機會只有一次,你好好把握吧。”

高俅不知道王詵要給自己和武大郎甚底機會,但是他本能感到,這次機會如果抓住了,是能改變命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