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東坡宣麻(第2/2頁)

不過蘇東坡、蘇迨、蘇過和呂好問並沒有要搬出去另外找房子的意思,倒不是房子難找,當然也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蘇家父子和呂好問、武好古這些日子還有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要聚在一起做完——他們必須盡快完成《天理說》和《實證論》兩書的編纂和修訂。

除了他們,程頤和侯仲良這些日子也常來武家大宅,和蘇門中人一塊兒編書。

之前的國子監論道毫無疑問就是蘇門、程門合起來把新學坑了!

其實蘇東坡的次子蘇迨就是二程和張載的學生!蘇門、程門的矛盾不過是蘇東坡和程頤互相看不慣,並不是根本性的。而且兩派都被新學欺負了好些年,絕對有共同點敵人,所以暗中聯手,也就一點不奇怪了。

而現在,則是把兩派學問融合起來,共同把持儒家正統的時候了。

實際上,“理學”和“實學”也的確是可以互相融合的。這兩個學派如果放到21世紀,那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但是在北宋末年,卻是另一種形勢了。

如果沒有天理假說,實證派是沒有傳播儒學的能力的——實證派的理論無知婦孺和各種蠻夷根本聽不懂。就算有帶劍的博士去以德服人,也達不到教化的目的。

至於能聽懂《實證論》的外國學者……那就更要多生幾個心眼了!

實證主義是“工具”,是“方法”,而且也不是儒學專用的。他們完全可以不接受儒學,只接受《實證論》,這對大宋可沒有一分錢的好處。

所以天理假說,才是儒學外傳的主流思想,實證主義則是用來批評外道和發展自然科學(求道)的工具。

一本侯仲良、蘇迨根據程頤的言論整理出來的《天理說》拿在蘇東坡手中,字裏行間滿是武好古做的注釋和修改。程頤的路數其實就是變儒學為儒教,而為了讓這種改變擁有權威性,程頤就必須從儒家經典中去尋找理論根據——這是一本正經的胡說,所以很難的,讓武好古這個“大儒”來弄得話,多半編不到那麽圓。

不過程頤的“天理學說”有過於注重道德的缺點——也有點強使人成聖的意思。所以這個缺點也限制了理學的擴散,武好古現在所做的修改,主要就是降低道德標準。

什麽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統統都要改掉。另外還要加上“傳道證道”的理論……

大概因為心裏有心事,蘇東坡今天有些煩躁,幾個時辰過去了,並沒有看進幾個字。

就在這時,書房門開了,不是蘇東坡等待的消息,而是蘇東坡的兒子蘇迨走了進來,表情有些為難,“侯師聖剛剛來了。”

“哦。”蘇東坡隨口應了一聲,侯仲良昨日拿了武好古修改的《天理說》去了程頤那邊,程正叔那個呆子一定不滿意武好古的篡改。

“……說伊川先生對大郎的修改非常不滿。”

蘇東坡放下書,冷淡地一笑:“等老夫做了右丞,給他的弟子安排則個,他就滿意了。”

程頤和蘇東坡的聯手當然是有條件的,不僅《天理說》要成為顯學,而且程門子弟也要盡可能安排做官。

儒家學派嘛,當然是學而優則仕的,要是沒得做官,學習的動力在哪裏?

程頤自己七十歲了,也不想那麽多了,可是他的學生還有很多沒有做過官呢!作為恩師,當然要為弟子考慮了。

蘇東坡看著兒子蘇迨,“仲豫,為父過去不走運,也連累了你和邁兒(蘇邁)、過兒(蘇過)。現在機會來了,也是時候給你們安排了……”

他話剛說到這裏,就聽見書房門外響起了武好古的聲音:“老師,好消息,禦藥院的楊都知來宣麻了!”

終於宣麻了!

蘇東坡咧嘴笑了起來,看著兒子道:“回頭給你安排一個崇政殿說書怎麽樣?”

蘇迨是哲宗紹聖元年的進士,論資格也可以做個上縣知縣了,不過知縣的前途怎麽能和崇政殿說書相比?況且蘇迨參與編纂了《天理說》和《實證論》,如何不能去崇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