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安得房奴兮(二)

幾匹健馬也跟著川流不息的車馬,走在距離惹眼的武藤親一和阿比留悠不大遠的地方。當先的騎士是個身長六尺,儀表堂堂,一雙銳目中發散著寒光的大漢。如果武好古見到此人,一定會馬上認出他就是武二郎——不是武好文,而是武松武二郎。

武松這幾年混得不好不壞。說不壞呢,他現在大小是個官。因為幾年前活捉梁山賊頭李進忠的功勞得了個從九品的三班借職,是有品的武官中最小的。說不好呐,則是他的官運大概也止於小使臣了。

宋朝的武官是很難靠磨勘往上升的,如果沒有軍功的話,五年一磨勘,就算合格也是轉一官,從小使臣起板的三班借職到最大一級的東頭供奉官一共八級,按部就班晉升需要40年……

武松今年是奔三的年紀了,40年後不死翹翹也快70歲了,還當什麽武官?

所以武松現在就是吃不飽,也餓不死的混日子。有點像後世那些清水衙門裏面的公務員,一張報紙一杯茶水,混個三十年,了不起就是個科級幹部退休……其實也不錯啦,武松畢竟不是在開封府這種什麽都貴的地方做官,他是京東西路的武官。就在西門青的老家鄆州做巡檢、寨主之類的小官。俸祿雖然不高,但是多少有點油水,而且鄆州一帶的土豪西門家和他關系也不錯,互相照應則個,日子還是挺風光的。

順便提一下,武松現在還是西門家的女婿了。他原本有點喜歡西門青,不過西門青看上了武好古。但是西門家還是給了他一房娘子,名叫西門玉蘭的。兩人在元符三年完婚,現在玉蘭還給武松生了個兒子,大名還沒有起,乳名喚作阿虎。

其實武好古也沒忘記過他,在發跡之後曾經寫信請他去界河市舶司做官。不過武松一想到陽谷女俠西門青居然做了武好古的妾室,就有點討厭這個武大郎了——西門青可是京東江湖上響當當的女俠啊!居然做了武大郎的妾……不就是趁幾個臭錢嗎?武二爺不稀罕!

嫌錢臭的武松,本來以為自己就這樣平平淡淡混日子了,可是去年的時候,鄆州的兵馬鈐轄找上了他。要他領上幾個好漢在建中靖國二年底的時候去開封府參加什麽禦前演武,說是如果表現好的話可以到殿前司做官,還能分到開封府的房子……

這可是個機會啊!房子什麽的,武松也不是很在意(他不是開封府人士啊),但是殿前司的官……看上去不錯啊!

而且那些鈐轄也不白讓武松辛苦,撥下了一筆“練兵費”,還叫他去鄆州的廂兵中挑選壯漢一起練。

還別說,宋朝的士大夫雖然大都萎了,但是下層還是有點壯士的。要不然嶽武穆後來也沒那麽容易就拉出嶽家軍啊!

一個民族的尚武精神,也不是靠短短一百多年就能消磨殆盡的。

所以在武松武二郎的努力調教之下,鄆州這一次派出了七個好漢,個個都是五大三粗的,一塊兒去開封府爭取給宋徽宗當房奴了……

“寨主,您看那邊有個拿著大弓的好漢!”

武松的一個手下,名叫張鐵頭的眼尖,發現了在前方慢悠悠趕路的武藤親一。

“好奇怪的裝束……”武松順著手下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先入眼的是怪模怪樣的武藤,接著就看著騎馬跟在武藤身後的花滿山了。

“這不是子虛兄嗎?”武松嚷了起來。花滿山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字號,連忙回頭去看,一眼就見著高大威猛的武松了。

“原來是武二哥啊!你也是上京去參加演武吧?”

“是啊。”武松驅馬向前,到了花滿山身旁,又笑著沖武藤親一拱拱手,“在下武松,官拜鄆州臨水寨知寨,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這位是日本國使者,太宰少監武藤親一。”花滿山笑著介紹,“這位是武藤親一的妹子阿比留悠……”

“妹子怎麽和哥哥用兩個姓?”武松撓撓腦袋,不是很明白。

“武藤是氏姓。”武藤親一用一口明州話說,“阿比留是苗字……在一般場合,用苗字稱呼即可,氏姓是用在正式場合的,因為本官是太宰府的使臣,因此用武藤。”

“原來如此,受教了。”武松壓根沒聽懂武藤的明州話,不過也沒關系,反正他也不官別家的閑事。拱拱手,就要和花滿山分別。

就在此時官道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喧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好俊的馬軍啊!”

馬軍?

還好俊?

怎麽可能?

武松自己就是個能在馬上打架的“騎將”,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在馬上的那幾下子也就只能在京東一帶的英雄中稱雄。真的去了西北戰場,還是不夠瞧的。

“好俊的馬軍啊!”

“這是拿家將主的兵?”

“莫不是西軍的騎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