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八章 公車上書,以理服人(四)

在瓊林宮旁邊,辟雍學宮的大校場上,今兒已經亂成了一團了。和尋常的大宋官學私學校不同,雲台式的學宮都有一個巨大的操場,用來讓生員們出晨操和進行室外課程。而晨操一般是隊列加上一套活動筋骨的拳操或是劍操,是整個學宮的生員和老師聚集在一起做的。

在以往,辟雍學宮的晨操都是軍學(同時也是體育)科的幾個教授負責的。不過在蔡卞趕走了辟雍學宮中所有的雲台系老師後,晨操就變成了放羊,也沒有老師領操,學生也不是必須出席。包括蔡卞在內,所有的辟雍學宮的學官們都不會把耍拳舞劍和隊列演練當成學問的,忽視、輕視自然也在情理之內。

只是官僚主義的拖沓作風,讓蔡卞並沒有馬上取消這個讓全學宮的生員有機會聚集的晨操。

不過在學宮改組,雲台系的老師們都收拾包袱走人以後,辟雍學宮的晨操也就成了放羊,生員們愛來不來的,也沒什麽人問了。也就是“畢業班”的二百多上舍生們稍微自覺一點,還維持著三年來養成的習慣,會按時出操訓練,不過也沒有以往那麽嚴整了。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一大清早,上舍、內舍、外舍,甚至還有預備舍(就是預科生)的生員,都呼啦啦的聚集到了學宮的大校場上。操場上的幾塊大告示牌上,這時也貼出了《乞不開右榜進士科疏》的全文。很快就把辟雍學宮的生員們都吸引過去,聚集在告示牌前議論紛紛起來了。

“這是什麽狗屁文章?怎麽就不開右榜了?”

“這是今科舉人們公車上書的全文啊!現在借住在青城學宮的舉人正在到處拉人來署名,要湊出5000個舉人一起聯名啊!”

“公車上書?這是何必呢?他們考左榜,我們考右榜,井水不犯河水……”

“你沒看文章上怎麽寫的嗎?我們是學雜學的巨商大工之徒!他們是和趙家共天下的士大夫!”

“瞎說,我家是開國元勛,我家老祖趙韓王,怎麽就是巨商大工之徒了?”

“是啊,我唐家從唐朝開始就代代為官……”

“唐十四,唐家老店不是你家的嗎?”

“潘五,你家還有潘樓和潘家金銀絹帛交引行呢!”

“行了,行了,咱們自己吵什麽吵?巨商大工怎麽啦?考左榜進士的就沒有巨商大工了?元符三年禮部試第一的紀憶之家裏還是海商巨富呢!”

“咚咚咚咚……”

這個時候一陣緊似一陣的鼓聲忽然響了起來,大校場上的生員們都是一愣,然後下意識的都往各自班隊所在的位置跑去了——擂鼓聚兵,擂鼓集結!這是過去三年間辟雍學宮生員們每天早上出操時候的信號。

各自就位之後,生員們才想起來現在辟雍學宮早就變天了,再沒有逼著大家夥出早操的教授了,只有一群不知所謂的老學究,連課本都看不懂,每天就知道屍位素餐的混日子。已經在籌備右榜考試的上舍生也無所謂了,他們的學業已經差不多完成了。可是內舍和外舍生們就慘了,根本學不到東西,每天只能自己看課本自學了……

大家將目光投向了擺在校場北側的一座木頭搭建的高台,那是每天晨操時指揮教授站立的地方。幾個穿著黑色襕衫(生員們的服裝),帶著士子巾,手裏攥著長劍的青年正站在上面。

他們並不是教授,而是上舍的幾個學生領袖。為首的一個身材高大,面如白玉,五官英挺,站在那裏就顯出了幾分儒將風範。此人名叫苗傅,是西軍名將苗履之子,早就受了官身。但是苗履希望自己的兒子能中個進士,就送到開封府的辟雍學宮來讀書了。而且一讀還讀出個品學兼優的學生領袖!這一次的右榜進士那是穩穩可以拿下的。

如果讓那幫考左榜的書呆子用公車上書把右榜給禁了,他的三年苦讀不是白費了嗎?另外,苗傅是西軍將門的公子,當然知道什麽地方可以學到真本事。所以他並不想在拿到進士之後馬上去做官,更不想去勞什子速成武學浪費時間。他想去的地方只有一個,就是界河騎士學院!

所以在得到了“保送”界河騎士學院的承諾後,他就答應潘家將門的潘燁來組織這一場講理論道了……

“諸君!”苗傅大吼道,“我等在辟雍學宮的三年苦讀,很快就要因為一群迂腐舉子的上書而付諸東流了!如果公車上書遂行,我等就再沒有右榜進士可以考了!我們能答應嗎?”

“不能!”

馬上就有人大聲回答。

“不能!”

更多的人發出了怒吼。

辟雍學宮可不是那麽好入的!能在這裏讀書的,不是有個特別靠譜的爹,就是家裏花了大錢走了門路。而且能拼爹走門子進入的只是預舍,能入外舍,再一步步讀到上舍的,都是下了苦功的。現在眼看就要金榜題名了,卻有人要用公車上書封殺,怎不叫人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