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公車上書,以理服人(五)

“咚咚咚咚……”

一陣緊似一陣的戰鼓聲在梨花別院裏面響起來了。然後就別院大門敞開,武裝騎士魚貫而出。人人都騎著高頭大馬,持著扇形騎兵盾,背著馬矟,攜帶著弓箭,看上去都特別會講道理,渾身上下都是真理啊……

堵在梨花別院外面巷子口的鋪兵們看到這一幕都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不是說來堵一群工商之徒嗎?怎麽看上去像是禦前騎士啊?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對,一定是迷路了!

一群老油條鋪兵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也不和站在他們前面的左軍巡判官黃潛善打招呼,就躡手躡腳的開溜了……

開封府左軍巡院判官黃潛善瞧見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這是什麽意思?要造反?不就是不讓考進士嗎?犯得著造反嗎?還真是一群目光短淺的工商之徒和粗鄙武夫啊!以為靠他們這區區數百人就能覆了鐵桶一般的大宋江山了?真是找死!

想到這裏,黃潛善挺起胸膛,大喝一聲:“來人!給本官將這些反賊統統拿下!”

人,沒有來,也沒有人回應他。

怎麽回事?黃潛善連忙左右張望,才發現本來在他身後列隊的軍巡院的鋪兵已經神秘失蹤了……人都去哪兒了?三百多個大活人怎麽說沒就沒了?大變活人嗎?鋪兵都沒有了,本官怎麽辦?難道要以身許國了?不行,本官要留著有用之身和逆賊鬥爭到底!可是,本官可是腿怎麽發軟了?難道是為朝廷操勞過度了?

黃潛因為腿軟邁不開步子的時候,一匹匹高頭大馬就從他左右兩邊大搖大擺的通過了,也沒人多看他一眼,當然也沒人用背著的馬矟來紮他一下,似乎把他完全無視了。

不過黃潛善卻一輩子也忘不了二百來個騎士策馬從他身邊通過的這一幕。他們胯下的戰馬高大強壯,看上去跟頭蠻牛似的。背在肩膀上的長槍槍尖磨得雪亮,一看就是殺人利器!而騎在馬背上的騎士卻是身著對襟儒服,頭戴士子巾。

這是什麽裝扮啊?強盜扮書生?還是書生當強盜了?等二百余騎強盜書生策馬而過,向著萬勝門而去的時候,黃潛善才抹了把額頭的冷汗,長長吐了口氣。

這幫強盜書生大概不是想造反吧?黃潛善心想:不過就憑他們這等在開封府城內持械騎馬,還無視本官的行為,也足可以定個跋扈桀驁之罪了。

而且,這群人既是武夫,又是儒生,而且還習了不容於正道的實證邪說!如果不早日加以鏟除,恐怕不是國家之福啊!

……

“誰敢踏出辟雍學宮一步,本官就要奏名官家,將之除名了!”

新任的辟雍學宮丞蔣存誠帶著十幾個博士、學正、學錄,將試圖沖出學宮的一千多個持劍儒生給堵在學宮大門口。

辟雍學宮的最高長官稱為大司成,原本由蘇東坡門下的張耒出任。在蘇東坡、李格非、黃庭堅相繼過世後,張耒也被外放去了四川當知州了。而在蔡卞出任判國子監後,又兼任了辟雍大司成,實際上就把辟雍至於國子監的直接管轄之下了。

不過蔡卞是個大忙人,他同時還是翰林學士,是要每天上朝還得參加崇政殿問對,不到午後是不可能到辟雍學宮辦公的。所日常主持辟雍學宮的,就是學宮丞蔣存誠了。

蔣存誠對於辟雍學宮現在所授的課程是非常不以為然的。在他看來,太學生應該以道德文章為立命之本。算學、格物學、軍學等等的,只是課外的小道。而且就算是小道,辟雍學宮所授的東西也走偏了。課本完全不知所謂,根本就是在誤人子弟!

在他上任之後還親自考核了辟雍上舍生,發現他們的文章只是尚可,但是對於儒學、軍學的見解都的錯誤的!更有甚者,有些學生自以為精通軍學,可是連《武經七書》都沒有通透,對於各種陣圖更是一竅不通,此等不學無術之輩,比起以前的武學生都差遠了,更不用說太學生了。他們最多就是讀過書的粗鄙武夫,打仗的路子都是武夫的那一套。就知道結陣硬沖,一點計謀都不會用。

蘇東坡的治學,看來是完全失敗了!

“學宮丞,我等又非囚徒,怎不能踏出學宮一步?”

帶頭鬧事的曲傅也是頭腦發熱的主兒,根本不把一個啥都不懂的學宮丞放在眼睛裏,而且也不知道什麽叫尊師重道——在他看來,那些被蔣存誠趕走的雲台系的老師才是自己的授業恩師,蔣存誠是個老糊塗,課本都看不懂,怎麽當老師?

“本官是學丞!”蔣存誠沉聲道,“本官說不許就是不許!”

“我等要去青城學宮找那些想要公車上書的舉人論道!這事兒又不違反辟雍學宮的規章,你憑什麽攔著?”

“論道?”蔣存誠冷笑,“爾等的學問如此不堪,還敢和四方舉子論道?且不論儒家經義,就是論軍學,他們都勝過爾等!爾等還是回去好好溫習《武經七書》和各種陣圖吧。進士不是你們可以考的!不過朝廷也會給你們出路的,速成武學才是你們應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