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 我們來自桃花石

“光明之神”號的艦艏犁開一道雪白的浪花,沿著寬闊的夏台——阿拉伯河一路向西北而去。甲板上的水手們正在演練操作八牛弩,隨著副船頭鄧墾的一聲聲口令,水兵們緊張的調整著八牛弩,將訓練巨箭反復裝填擊發。

紀憶和李綱站在船艉甲板上面,饒有興趣的觀察著他們訓練的動作。鄧墾是船政學堂戰船科(現在已經分拆成了水軍學堂)的第一期畢業生,學到的都是標準化的戰鬥和操船技能。說實話,船政學堂所教授的操船技能並不怎麽好,連紀憶這個半內行都看不上眼。但是鄧墾掌握的標準化的訓練水兵和水面作戰方法,卻讓人大開眼界。

別看大宋沿海活躍著無數的商船都是擁有一定武裝,而且時常會發生海上交戰。但是這種商船或者商行戰船間的交戰是很隨性的,沒有嚴格的章法,常常要依靠水手們的勇武進行。相比被南洋巡檢司艦隊擊敗的蒲家戰船隊都大大不如——人家好歹是三佛齊國的水軍!在三佛齊海峽上縱橫了幾十年,也摸索出一套戰法,而且還有了自己的水戰古拉姆體系,宋朝的商人怎麽相比?要真能相比,三佛齊海峽還會被蒲家控制多年?

而由呼延慶、周臯、慕容忘憂這些正經的軍事家們主持建設起來的船政學堂戰船科,比起蒲家的水戰古拉姆又上了一個档次。他們一方面有平海軍(宋朝的水軍)所積累的作戰經驗和方法;一方面還有一個軍事科學體系做支撐。可以將許多步軍的訓練、戰鬥方法運用到水戰上,形成了一套以“火器”為遠距離交戰核心,以鐵甲兵為甲板肉搏核心的水戰戰術。而且還能通過高強度的反復演練,讓水軍戰士熟練掌握各項作戰技能。

因此沿海市舶制置司的水軍雖然是招安拼湊出來的,但是戰鬥力還是非常靠譜的。

在雲台系學術大佬李綱面前,紀憶自然不會吝嗇溢美之言:“雲台宮的學問果然是文武兼通的,連水戰之術都如此了得。如果天方教的哈裏發和蘇丹看到咱們的戰艦如此嚴整,這一趟出使可就容易多了。”

李綱微笑了一下,並沒有接紀憶的話茬,只是將目光投向了已經出現在天際線上的巨大城市。他現在已經適應了水上的顛簸,整個人雖然瘦了黑了,不過精神卻非常不錯。而且由於和賽義德·宛思聖多日的接觸交往,他對這一次“西天取經”的任務,也有了越來越多的憧憬。

在西方,原來還有比佛經更加高深的學問!

而且這些學問還正好合了武好古創立的實證學派的道理。聽宛思聖說,有個亞裏士多德的西方古人,大約是1300多年前的人物,曾經在一個叫雅典的地方開設了名為呂克昂的學宮,研究的東西也和雲台學宮類似!

這所學宮和亞裏士多德所創立的亞裏士多德學派存在了800多年,一直到500多年前被羅馬國的大將軍(皇帝)尤斯底下令禁止。原因據說這個學派“不敬神”……這真是太可惜了,也太愚蠢了。

中原儒家苦苦求索了一千多年的問道之法,居然被一個如此笨蛋大將軍打倒了。不過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在中原的,因為中原以後的大將軍肯定都是實證學派的門徒。

這就是雲台先生(對武好古的尊稱)比亞裏士多德高明的地方,他一開始就將實證學派和軍事教育緊密聯系起來了。而且還教導徒眾也劍不離身……真是有先見之明啊!

想到這裏,李綱忽然扭頭對紀憶說:“憶之,等咱們在巴格達見過哈裏法,得到了尼采米亞大學的藏書後,再往西去一趟羅馬國,看看亞裏士多德的故鄉吧。”

“亞裏士多德的故鄉?”

因為在海上的日子太過無聊,紀憶也旁聽了李綱和宛思聖的討論,知道了亞裏士多德、柏拉圖、歐幾米德、畢達哥拉斯等西方學者的學問。也萌生了一點遊歷西方諸國,搜集這些大學者所遺留著作的想法。

“好!”紀憶笑道,“我們一同去吧,再去見見羅馬國的大將軍和羅馬城的大法王(指教宗)……我帶著空白的制置司文牒,還有許多份國禮,回頭多寫幾分國書。就說奉了大宋皇帝之旨,往西方求取真經!”

……

巴士拉港。

這座港口城市,位於夏台——阿拉伯河的西岸。一向是阿拉伯世界和東方交流往來的核心。

擁有數十萬人的大城市就在寬闊的河道旁鋪開,白色、灰色的房子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陽光下面顯得安靜和悠揚。在港口一帶,卻是一副商賈雲集的喧鬧模樣。阿拉伯式的商船在靠近港口碼頭的河道中排列得密密麻麻。頭上包著白布,身上穿著破爛短衣短褲,膚色漆黑的苦力,正在穿梭往來的搬運著大件小件的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