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 戰爭才是最大的生意

那邊張覺急匆匆的離去,大約是去和馬人望商量對策。這邊常駐界河商市的河北宣撫使武好古就在自家在界河北岸的別墅裏面,召集大家夥議事了。

眾人議事的地方是在一處臨著界河的三層樓閣之上。窗外,正是各種船只往來穿梭的界河,好一派繁盛熱鬧的景象。一群穿著官服的男子,都一臉肅然地端坐,個個神色凝重,茶香同時在樓閣之中幽幽飄動。

這次被召集來的,除了武好古的幾個心腹,還有界河商市元老院裏面的頭面人物。連一直和武好古不大對付的向安、紀晟和張克相這樣的反對派元老都來了。本來因為界河商市中一直都存在的權力鬥爭,這幾人是絕足不登武好古的宅門的。但是隨著耶律延禧在鴛鴦濼集中大軍,隨時將要南下攻打界河商市的消息傳來。這些反對派的元老也放下了和武好古的那點恩怨,時常來訪,共商對策了。

說起來,他們這些已經蛻變成萬惡的資本家的界河元老,最關心的還是自家在界河商市越來越龐大的產業。作為界河商市的第一批投資者,他們無疑享有了商市成長所帶來的大量紅利,全都成為了家資數百萬的巨富。而且和後來的那些主要從事海洋貿易和手工業的商人不同,他們的財產主要是以不動產的形式存在的。擁有大量無法移動的出租物業,還有不少自營的酒樓旅店,每年光是坐收房租也能進賬個十幾二十萬緡的。

也就是說,一旦界河商市被契丹鐵騎踏平,他們幾位就是最大的苦主了。現在這種收租加揮霍,還能在元老院裏面放點厥詞的好日子,可就一去不復返了。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這幾個沒少給朝廷打小報告,揭發武好古在界河商市“暗蓄武力,私築城池”的元老,只覺得界河商市的武力太少,城池不堅了。

磚石的城墻怎麽只修了一道?應該修個兩三道外城才保險啊!

而且城裏面的公民兵還是太少了,撐死一兩萬,怎麽夠用?那邊造船的,打鐵的,還修路蓋房子的,壯工那麽多,都可以編入公民軍啊!實在不夠就去買,前一陣子不是說在安西那邊抓了許多古拉姆奴隸兵嗎?為什麽不統統買來界河商市當打手?

還有那個瘊子甲……產量也太低了!應該多占一點臨水的土地修建水力錘,修上一千個水力錘作坊,都用來敲打甲片。

還有界河弩,應該通過個法令,取消管制,讓界河商市公民甚至普通百姓都人手一弩才對啊!

另外,花錢消災的可能還有嗎?朝廷不肯出錢,能不能由商市出錢?多了不說,幾百萬總是能湊出來的。

“宣帥,咱們都是生意人,以和為貴嘛!如果契丹人要錢,咱們就湊一點兒吧。朝廷為了臉面不肯給,那就由咱們掏錢吧。反正只要這個界河商市開著,每年都能從契丹人那裏賺到兩三百萬。就算給他們錢,繞一個圈子,還是到咱們的口袋裏啊……”

說話的是張克相,他緩緩而言,氣度優雅,偏偏話兒說得有點喪氣,捧著茶碗只是嘆氣。他的老祖張耆可是景德元年之戰(就是澶淵之盟那回)中的功臣,在澶州之戰中擔任東面排陣鈐轄。而且還在景德元年之戰前連年率部和契丹大戰,多有勝績,還在鹹平六年(景德元年的前一年)時準確預測到了契丹將會大舉入侵,還提出了先發制人,攻入契丹境內的建議,差點沒把宋真宗嚇死。

可見張克相的恐遼症並不是遺傳病,而是傳染病……是病,就得醫治啊!

紀憶的堂兄紀晟現在胖的都快不行了,坐在那裏都在喘氣,現在一邊喘一邊說著:“還是破產消災吧……且不說商市能不能守住,只要一開戰貿易就會中斷……商市裏面的商人都得嚇跑了,咱們的損失就大了……”

大名向家的向寶也附和著:“可不是嘛,兵荒馬亂的還怎麽做生意?我看還是給錢吧……只要能買到平安,就阿彌陀佛了……”

武好古面帶微笑,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裏,聽著幾個元老們都話兒,他只是淡淡一笑。

“兵荒馬亂的怎麽就不能做生意了?依我看,打仗才是最大的生意!契丹皇帝真的要帶兵入了析津府,咱們界河商市可就要發橫財了!”

說話的是主持元老武誠蘭,他雖然是武好古的叔叔輩兒,可卻是跟著武好古發達起來的,是武好古在武氏一門中最鐵杆的支持者,現在也是武好古在界河商市元老院中的發聲筒。

“橫財?這可是和契丹人打啊!”代表宮廷的元老,提舉界河應奉局的內官郝隨插話道,“搞不好就是天下大亂,哪兒還有錢可賺?且不說打敗了如何,便是勝了,河北各州郡也得慘遭蹂躪,咱們這個繁華富麗的商市,只怕也是盛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