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良心

懷遠城還沒有後世那麽大,賀蘭山西邊還不是半流動的沙丘,而是大塊大塊的原,光禿禿的原,偶有幾棵像樣的草,不是黃羊吃了就是灘羊吃了。反正長不起來,也看不見盎然的綠色。

然而比起居延海以東那些鬼地方,這兒真的是“塞上江南”,當然了,把突厥人鮮卑人匈奴人都打包算上,見識過江南的屈指可數。

“哥哥,你收買這麽多漢麻作甚?這種東西,又不值當。”

程處弼一臉奇怪,站工地上問著張德。

老張的真的神煩這牲口,媽的,老子都跑來塞上喝西北風了,特麽還追過來。

“你管得著嗎?”

張德白了他一眼,然後眉頭一皺,沖張禮青喊道:“大哥,讓人快點把麻絲並線,繞線機不是昨天就做好了嗎?”

從長安城普寧坊四大金剛淪落到包工頭這個地位,出身左驍衛的猛男還沒有適應。當然了,工錢沒少給,一個月十二貫,可比在長安爽多了。而且還能攢錢,方圓百裏就找不到符合他審美的姑娘。

有心禍害突厥娘們兒,一看那胖的跟肉球似的,再一聞那羊騷味,四大金剛差點終生不舉。

張禮青不無惡意地琢磨跟著李天王北上的那些哥們兒,到底是怎麽在草原解決生理需要的,莫非真的是當日了狗?閉著眼睛操個突厥娘們兒算數?

一想起突厥娘們兒,張禮青覺得寧肯日狗,哪怕是日個突厥勇士,也可以接受。

“大郎,麻繩還不夠用嗎?”

“廢話,標號不同,用途不同,上吊用的麻繩能和吊石頭的一樣嗎?”

因為做了滑輪組,光靠一指的粗糙麻繩是不夠耐操的。因此張德不得不設計了繞繩機、分線器、並線機,光分線器,從四股到三十六股,純粹是木工加鉗工活。

他才十三歲,還是一個孩子……

“跟你說了多少回了,四股並線掛四號標號,你這樣不弄,別人怎麽分得清是六股還是四股?”

工地上熱火朝天,加固河堤的都是李思摩抓來的契丹人和奚人,還有一些突厥雜部,還有雜胡,還有偷雞摸狗的北地馬匪。

這些窮瘋了或者兇殘無比的人物,此刻已經被李思摩手下走狗的鞭子抽的半點脾氣沒有。

老張不是修阿房宮,更不是修驪山,而這幫苦力也沒有叫陳勝和吳廣的。

雖說不忍心,但自從懷遠郡王李思摩跟他說契丹人只要一貫一個之後,老張就徹底變成極為合格的權貴資本家。

死人?關我鳥事。

分不清標號的張禮紅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自打郎君來了塞上,一下子畫風好像就變了。從翩躚美少年,越來越有刀頭舔血江湖人的氣質,而且更多了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神韻。

總的來說,這讓四大金剛很受傷,覺得從公爺那裏出走,簡直是最傻逼的決定,沒有之一。

張叔叔升任鄒國公這事兒,讓四大金剛聽了之後,頓時覺得要是沒離開,說不定自個兒也能跟著公爺滾去定襄都督府,混個一官半職……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轉輪入水要慢,注意榫頭!”

轉輪做了六十個擋板,以黃河的水力,就算只有六片擋板,照樣能夠帶起來。但為了有穩定的動力輸出,擋板數量還是多一點好。

“哥哥,這是何物?”

“你給我滾一邊呆著去。”

“哦。”

程處弼老老實實地站在旁邊圍觀,然後就看到臨時的工棚裏,已經有粗加工的毛線錠放在落地卡榫上。

“先上十二支,讓安谷麗過來,你們這幫廢物,連織機都不會用,活該窮死在草原上。”

已經徹底化為瘋狗的張德,讓李思摩把一個安國胡女叫了過來。這胡女是阿史那家族裏的一個婢女,她的母親是劼利的戰利品,然後生下了她,結果長的不像闊臉突厥人,和她母親很像,胡女的地位一下子就砸地上了。

於是明明是突厥種,卻不得不淪落到胡女的地位上,最後只能做婢女。

實際上,阿史那思摩也因為被可汗吐槽長的像胡人,所以一向不喜歡他。結果嘛,後遺症就來了。

改名李思摩的大牲口現在兇殘的很,一聽說羊毛都能賣錢,他恨不得把族人的體毛都剃光了拿過來。

老張從神經病的角度來判斷,估摸著懷遠郡王應該就跟那些報復社會的瘋子差不多,哪有這樣操自己族人?

別看李思摩用鞭子抽契丹苦力好像很兇殘,這王八蛋抽自己族人的時候,直接鞭子泡鹽水,偶爾上面還要掛著荊棘,你特麽敢信這是人想出來的點子?

“大人。”

安谷麗長的還可以,可惜年紀大了點,二十多了。雖然還有幾分姿色,奈何啊,奈何。只能讓她做廠妹了。

和中原不同,突厥奴仆對高等級人物稱呼,除了可汗和可敦,都是大人。你是特勤也好,弘忽也罷,反正叫大人肯定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