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關系學

也沒多久,逗留京城的權貴,基本一人一套新瓷,要不是工匠還是用竹刀修坯,也不至於產量如此低下。水力拉坯還需要實驗,陶工還不是很趁手的樣子。

“這一套五福碗,作價幾何?”

李勣從涼州回來,張德就找上了門,天氣有點熱,老張帶來了雪糕,讓李勣一邊吃一邊聽老張的工作匯報。

“世叔,五福碗需一千三百貫。”

張德老老實實地回道。

正在吃冰糕的李勣猛地敲了敲頭,被凍到了。

“竟是如此之貴?”

“世叔,不貴。”

老張嘆了口氣,“釉料時好時壞,十只碗,約能得兩只良品。”

“嘶……”

李勣被冰糕凍到了牙齒。

咋舌一番,李勣問張德:“聽說你給太皇修了宮室?”

“不過是挖了個池子,蓋了幾間小屋,純乃消遣。”張德說著,小聲道,“給太皇的一套新瓷用具,共一百零八只,靡費三萬貫。”

李勣眼珠子鼓在那裏,凍的不行,這冰糕太冷了。

“這天……熱啊。”

大袖扇風,李勣咂咂嘴,然後道,“說吧,今日是個什麽章程?”

將銀制長勺往玻璃碗中一放,拿起絲巾,擦了擦嘴,李勣斜靠在太師椅上,雙腳放在了擱幾上。

“前兵部侍郎崔敦禮,可是世叔故舊?”

“元禮乃鹹陽在世蘇子卿,吾在並州時,乃吾左膀右臂。”

好,這就好啊。

老張眼睛一亮:“世叔,楊公不日專任長安,這靈州缺了都督……”

李勣不答反問:“操之尋了唐茂約?杜正倫和杜楚客,都去了他府上作客,好不熱鬧。”

聽到這話,張德一愣:杜楚客?杜天王的兄弟怎麽搞上來了?

見張德這表情,李勣點點頭,知道這不是張德能左右的,於是道:“操之非外人,吾與弘慎叔寶,乃生死之交。然則元謀功臣,非吾也。”

玄武門這事兒,李勣李靖都是圍觀,表示我就看看我不說話。不管怎麽說,李建成輸的不冤。當年李建成造反,特麽都沒被李淵給弄死,最後李靖和李勣拖著不給答復,也是讓李建成大敗虧輸的重要因素之一。

所以李董就算再怎麽不爽,好歹李靖和李勣沒有聯手給他李二來一發,否則玄武門那天,常何敢關門?借他雄心豹子膽都沒用。

曖昧這事兒,本來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用的,後來吧,給女人和男人用了。

李勣說自己非元謀功臣之余,也是想表明一貫的態度。不過張德素有計較,李勣也是知道的。再者,崔敦禮畢竟是他的人,也該升職加官走上人生巔峰了。侯君集那鱉孫算個蛋?

“你欲走靈州?”

“非是走靈州,靈州之地,有數種礦料,可制別樣新瓷。雖遠不如江南質地,用之於胡人,定能大獲豐收。”

“吐谷渾故地呢?”

李勣又問。

“不知滅其國族於何時?”

李勣想了想,搖搖頭:“不好說,五月青海鄔堡遇吐蕃散騎,聽聞番地有賢人出,陛下欲觀望之。”

高原從未統一過,一向混亂野蠻,現在能有散騎在最前線的鄔堡遊蕩,可見其本部必定已經擴大了生存空間。

對久經沙場的李勣而言,略微思量,就能琢磨出三五分味道。再者李勣經略過的地方,不說半壁江山,中原之外的北地,沒有他不留守過的。

“也罷,吐谷渾總是要滅的。吾在隴右,故舊亦有一些。還有弘慎的老部下,左驍衛出身的子弟,亦有校尉旅帥,總能看護一二。”

商路在這個年代,風險奇高,所以獲利奇大。就算走出長安百裏,碰上剪徑的蟊賊,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福威鏢局為什麽這麽牛逼?不正是因為鏢師人人都練了辟邪劍譜,都是高手高手高高手麽?

不過保鏢力量總歸是有上限,撈過界被人盯上,那特麽就是非法持有管制刀具有黑社會性質的暴力團夥。一個城管就能弄的民間安保叫爸爸。

所以,在封建帝國主義時代做生意,除了膽大心細,統治階級撈外快,最終就會化作兩個字:拼爹。

老張爹死的早,只能拼叔叔,好在叔叔們都還算給力。

吐谷渾被弄死之後,也不是馬上就能拉起一票人馬往西走。殘余勢力都會入山為匪,搶劫那算個甚?又不是人人都跟李董一樣開腦殘光環,幾千人幾千人嗷嗷叫地跪下搶著要給天可汗陛下效死。

李勣不會直接給張德保證,畢竟連李建成李世民都能不鳥的人,能在職權之內與人方便,那就不錯了。

給李勣留了一個禮單,老張這才離開了李勣府邸。出門的時候,日頭還是熱,老張感慨萬千:怪不得一千五百年後有一門社會學的分支叫關系學。

感慨了一番後,老張不由得罵道:“操,社會科學也有臉說是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