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可告人(第2/2頁)

然後老張就問,為啥會有虧空?

三個刺史連一黑,都想起了那個幽州都督兒子帶給他們的恐懼。總之,羊是會吃人的。至少露田被吃了,永業田是沒吃。可前幾年大旱啊,大旱之後永業田露田又被黃河泛濫給淹了啊。

總之,就差人吃人了。

然後稅賦不足,田多人少的情況下,收成反而還不如別處荒年,又只能硬著頭皮攤派了一些。好在三州本地沒什麽厲害地頭蛇,武德年就被大唐鐵軍給掃平了。王師就是這點好,對死硬份子,那是絕不姑息。

於是乎,在這麽一個詭誕的年代,在這麽一個地比人還要多的多的歲月,丫居然會出現寅吃卯糧的現象。

同時張德突然發現,面對貧下中農和絕大多數的賤業之人,官僚們的權力,大的有點逆天。

怪不得自古流傳“破家的縣令”,現在看來,破家算個屁……

“所以說,現在三州要的是……”

“糧食。”

“……”

糧價五文錢啊諸位使君,有沒有搞錯啊。

“操之啊,糧價雖賤,然則米糧販運,若無民夫,不可為也。然則三州本就凋敝,再加派勞役,恐引大患。”

廢話,特麽你們跟屁民說要多收點稅賦,肯定是以朝廷的名義去做的。屁民們懂個卵,只當真是朝廷吩咐的,誰能想到你們是要打馬虎眼?不就是欺負農民兄弟不識字不知道如何上訪麽?

所以說,知識改變命運。有了知識,就算被騙,之後也知道要報警,也知道要去政府部門上訪啊。

“那三位使君的意思是……”

“聽聞華潤商號舟船無算,騾馬甚多,若能販運一些糧食來滄州,吾等三人,感激不盡。”

“這錢……”

鬥米五文是很賤沒差,可你們要補的是三州虧空,只怕一下子投進去,不會少吧。再說了,你們攤派勞役運糧有風險,老子手底下苦力們幹活就沒消耗了?這可是持續性的大投入,得悠著點。

“操之啊,三州窮困,並無余財啊。”

老張完全不信,這特麽不是放屁麽?三州雖然有逃荒現象,更有農民因為河患,背井離鄉去了別處謀生種地,但是李德勝當初搞羊毛,三州也是有不少人賺到了的。這可是有賬本的,李德勝可是有個小黑本子,誰收多少錢,誰賺多少錢,都記錄在冊。

而且除了羊毛,當初河北的黃羊皮子,整整八萬張,其中一半都是幽州以南州府分攤的。李德勝靠著他爹的強大實力,簡直是橫行霸道啊。

“三位使君,這天下哪有‘又要馬兒跑得快,又要馬兒不吃草’的道理?便是平康坊買醉的窮酸選人,賦詩一首,總也是要有些潤筆。莫不是三位使君見我年紀小,當我好欺負不成?”

張德頓時不痛快了,立刻翻臉。

這光景,三個刺史心中有些惱火,卻一想起張家的根腳,又只好道:“滄州新設三州木料倉,這倉監和大使,操之可有人選?”

權錢交易!

黑暗呐,腐敗啊,幕後交易啊,黑箱操作啊!

作為一條工科狗,他的正義感在上輩子是很強烈的,畢竟,那時候他是個被剝削階級。然而這輩子,他堂堂權貴階層剝削階級,正義感全部喂了狗。

屁股決定腦袋嘛。

於是老張毫不猶豫地說道:“已故蔣國公次子屈突詮,為人正直,剛正不阿,乃長安有名君子。若是出任倉監,定不會讓國之蟲鼠,食民之粟。”

沒錯,老子雖然是一條工科狗,但基本上,在一個標準大氣壓下,老子還是一個臭不要臉的混蛋。

北地硬木極多,三州雖然水患嚴重,卻只要願意投入,損失也不會太大。而且中原之地毀林種地,乃是政治正確,擴大可耕地面積,那都是政績。

至於張德,他現在巴不得全世界的上等木料都在自己手中。造船這事兒吧,它就沒有木料夠用的時候。

再一個,北地煤鋼工業體只要起來,光鋪設軌道,一個月的木材消耗,就是非常的驚人。

“操之啊,這木料的價錢……”

“這都小事,小事而已。三位使君眼光要放長遠,滄州濱海之地,魚鹽之利且不去說它。只這海船往來,停靠補給,便是一樁買賣啊。”

既然大家都脫去了偽裝,露出了統治階級的無恥嘴臉,老張也不介意開門見山地搞一搞權錢交易的聯動。

畢竟,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光吃肉是不行的,這三位可是官聲極好的,根腳又不是特別深厚,年齡又正好在不尷不尬的地步,若是能團結在一起,很多事情都可以做的嘛。

比如說,這不用去說的魚鹽之利,它就是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