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狗運滔天

“操之,為兄有個事體要求汝。”

長孫沖有些焦急,開春居然就穿了胡服,熊皮對襟腰纏鹿帶,撲頭上鑲了一顆碩大的東珠。遠遠看去,有點像腦袋有個小葫蘆的娃娃。

“兄長有個甚麽事體?”

最近東胡朝貢館收入不錯,有些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小部落,居然還真就派了人過來,說是想要去長安朝貢,跟大表哥打聽有沒有這個榮幸。

說起這朝貢,也不是誰想朝貢就能朝貢的。比如奚人,你可以說這是鮮卑,那麽就有了朝貢的資格。比如呼延部,你可以說這是匈奴,也能混個朝貢資格。比如契丹,你可以自稱是東胡別種烏桓後裔,也能掛個名。

總之,往中原歷史書上找祖宗,就能夠引起天可汗陛下的目光。

簡單點講,刷人氣。說的再直白點,這個世界,從頭到尾就特麽是看臉的。

老張心說大表哥現在撈的很爽啊,契丹不管是留在河北的兩部還是說分裂出去的六部,都對長孫沖非常和藹可親,沒辦法,人家不是一般人,爸爸是長孫無忌。

一看長孫沖這神情,似乎是有難言之隱,老張也覺得奇怪,大表哥這是咋了?

“唉,這館丞也不是甚麽好差事。前頭在長安,也是托了通事舍人高馮的路子,他如今掌著四方館,便是有這等利市。”

說起這高馮,倒也不是一般人。渤海高氏出身,張德其實對世家大族的根腳也不是很熟悉,不過渤海高氏建立了北齊,然後出了一票神經病,其中有一個,把所有能操的女性親戚全操了。

別說日耳曼骨科大夫,就是華佗在世,也是無可奈何。

“高季輔素來親善齊國公,若是些許人情,還了便是。”張德笑呵呵地對長孫沖說道。

“這廝安插幾個門人在為兄這裏,便也沒甚說道。只這混賬,也不知哪裏聽了消息,說是河北養豚之風盛行,民戶大獲其利。他有個族兄,便央了他,要在河北養豚。”長孫沖罵罵咧咧,“如今河北豚種,河南亦是知道的,河東也有幾家托了門路過來,真是煩人無比。”

言罷,長孫沖便對張德道:“操之,你再委屈一回,幫為兄還了這人情,此間事了,為兄必有厚報。”

“豚彘罷了,兄長無需介懷。”

張德搖搖頭,笑道,“渤海高氏,乃是高門大戶,怎地淪落到與民爭利?豚彘之肉,入不得朱門,怎地還有這等氣力。若是得了瘟疫,便是血本無歸。再者,耕讀之家,還是田畝最好,長久根本啊。”

“誰說不是!”

長孫沖氣的猛了一口剛上桌的茶水,燙的他直吐舌頭,“若非見他有個要緊當口,誰來高看他。莫說甚麽渤海高氏,便是五門七望,又算得了什麽?!”

吹了口氣,大表哥喝了茶,又郁悶道,“唉,這些日子,整日與那些蠻夷打交道,當真是渾身腥膻。在長安時,吃牛羊只覺得痛快,如今便是受罪一般。前幾日從操之這裏捎帶了一些熏肉,一條肉幹,那蠻子居然拿十頭牛來換。呸!”

老張是活生生看著長孫沖如何從風度翩翩變成墮落腐敗的官倒公子,然後又從官倒公子變成略帶理想主義的二逼青年……

唉,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沒有建立完善之前,還是不要太深入社會的好。很容易報復社會啊,而且看大表哥的樣子,之前的禮啊德啊肯定扔到了茅廁裏。現在大表哥看上去就是升官發財死老婆,當然老婆暫時看不到希望,升官是妥妥的了。

現如今能下放到基層,並且還能埋頭苦幹的權貴二代,真特麽是稀罕物。

要知道,這可是長孫沖啊,原本應該默默地在曲江池裝逼,在平康坊吟詩,在朱雀大街引萬千少女尖叫無數少婦羞澀的翩躚公子啊。

如今……太不容易了!

老張也是很感慨,這樣一個官倒熟練工,在朝貢館的位子上,到底是做了什麽事情,才會弄成這個德性。

不過老張更加感慨的是,高季輔你特麽一堂堂六品京官,而且還是通事舍人這樣的金貴差使,結果你特麽給自己開後門,居然是幫自己的兄弟弄個養豬專業戶的名額!

一千五百年後的外交官們看到你的表現,豈不是要排隊自殺以謝天下?

好吧,反正就是個養豬專業戶名額,再說了,賈君鵬開春之後,主要業務也要轉移。塞上苜蓿和草頭的種植,也算是走上了正軌,如今熟練的農場工也有千八百人,分攤一下的話,壓力也不是很大。

而且李思摩還特牛逼,給天可汗陛下上書,吹噓自己牛羊如何如何的多,過冬如何如何的不怕,然後要上貢二三十萬頭牛羊,略表心意……

整個北方大雪災之後,李董的案桌上,老瘋狗表忠心的小紙條,是唯一讓他感覺到溫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