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這勾當

灞水在春汛的時候能漲不少,於是免得白走冤枉路或者繞路,新添了不少擺渡的船家。和別的地方不同,長安這裏人員流動最大的是官僚貴族,次一級則是商號,而且多事胡商。

“今年春汛有點厲害。”

騎著黑風騮,張德脖子上掛著望遠鏡,帶著一群熊孩子們出遊。跟著過來的,除了李奉誡,還有李思摩的兒子李毅。

“哥哥,這幾日槽渠沉了好幾條船,發大水後沖了不少東西下來。一根大木頭,就能毀了一條船。”

李毅騎著一匹棗紅馬,馬兒壯實,卻不是北地草場養出來的。

說來也是神奇,在張德的思維中,一直覺得馬匹那肯定是草原上才能養出來啊。結果賈飛告訴他,養馬哪兒都成,重點是飼養技術。

李毅的那匹棗紅馬,是河北養殖場夾帶的產物,回京的時候,先運到了河南。然後通過京洛板軌,運抵長安。

到了長安,張德就把這些養熟了的馬匹,送給了一群老前輩。

四輪馬車原先只有皇帝用,自從張德弄了乞丐版出來後,天子鑾駕啥的,制度也要隨行就市。

起先史大忠問老張,以前就周天子能用四個輪子,現在是個人就能砸錢搞一臉,大郎你看是不是給天子鑾駕弄五對輪子?

有創意!

九五至尊,那必須得五對負重輪啊。

於是老張就給李董弄了一套五對負重輪的馬車,兩個半車廂,在板軌上跑。

去年李董從東門出巡查,就是坐的這個,那叫一個霸氣。後面兩截車廂,全特麽後宮了。

要不是板軌左右還有“飛騎”護衛,老張估摸著李董能玩一趟“列車車廂.avi”。

“大郎,郡王還在懷遠?”

“耶耶說是要去一趟漠北,都護府那裏,似有消息。”

自家老丈人還在安北都護府,徐孝德這個曾經一根筋的湖州人,如今在安北都護府,略有點風生水起。

尉遲日天為了讓長生天大叫“爽死了”,具體的文事調配,一應讓徐孝德接手。可以說徐德現在的情況,頗有點老魔頭幕府下面的首席智囊。

總之,環境改變人這話真沒差的。

“噢?是何消息?”

張德直截了當地問道。

和老張小夥伴們不同,李毅對張德是全方位的崇拜,加上李思摩跟張德的聯手已經有點一榮俱榮的狀態,李毅對待張德,那是絕對的敞開心扉。

“西突厥又打仗了。”

李毅見前後左右熊孩子們都離遠了一些,壓低聲音道,“哥哥,那個鐵勒小可汗你是知道的,跟陛下效忠之後,便往西走。夷男敗亡之後,他便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何力跟西突厥又開打了?”

“十一月的時候就打了,大冬天有雪沒雪都在打。凍死的比戰死的還多,耶耶說,不算西突厥人,就鐵勒人自己,何力籠絡的那些小部落,基本死光。”

張德聽了,眼睛一眯,心道:契苾何力有點意思啊,這是要做李思摩第二?

按照大唐現在的計劃,高句麗在戰略上當然是準備一口氣直接弄死,戰術上是要經過幾次戰役甚至幾次戰爭才能解決。但不管幾次,只要打一次,就能讓高句麗老老實實地窩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不動彈。

當所有人都以為大唐要和前隋楊二皇帝那樣跟高句麗死磕的時候,吐谷渾差這種垃圾,差不多就可以一戰而定。

李績又不是吃素的。

隴右道黜置大使在關鍵時候搖身一變成為行軍大總管,根本不算是個事兒。而且還有涼州都督李大亮,這幾年光種田囤糧外加安撫諸羌,就足夠讓涼州成為攻伐吐谷渾的大後方。

能夠支撐雙線作戰,並且能夠打贏兩場局部戰爭的國家,才是超級大國的最低配置。

“這麽說來,郡王豈不是現在很缺錢?”

張德看著李毅,後者一臉羞澀,“耶耶讓我來哥哥這裏,便是想要借貸一二。”

“多少?”

“有書信一封,小弟也是不知道詳細。”

說著,李毅從懷中摸出一封信,有紅蠟封印,黏了三根雞毛。這是大河工坊那裏的標準記號。

拆信掃了一眼,張德微微點頭,按照信上所說,李思摩是想要再擄掠一把人口。而且字裏行間已經暗示了出來,老瘋狗從皇帝那裏,拿到了旨意。

張德暗忖:擄掠人口這種事情,只能是正面戰場勝利之後,戰後打掃的事情,堂而皇之以擄掠人口為目的,只怕李世民是不會承認的。

不過張德也很清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勞力短缺不是貞觀八年的事情,而是在貞觀五年開始,李世民從張德和張德身後那些人身上吃到甜頭後,無奈的發現。

只以勞力來看,培養一個勞力,最低要十五年。而貞觀五年到現在,三年內,長安不說東西兩市鋪面字號增加了接近兩萬家,城外渡口形成的物流集散村鎮,大大小小的關內道各世家豪門土族的幡子,豎起來的起碼有一萬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