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來打仗的兵部尚書

高句麗還在堅壁清野,只是這一次讓遼東老人有些不解的是,漢人營寨就像是鐵打的石頭做的,要麽巋然不動,要麽挪動如蝸。

“都督。”

張禮青進了營帳,行禮之後,這才不緊不慢道,“‘黑水義從’已經回來了。”

“嗯。”

應了一聲,講手中《孫子》一卷放下的張公謹點點頭,“收攏了兩百石糜子,粟末人帶了路,繞到了扶余城東郊。到手約莫兩千人,老弱二百,剩下的多是女子孩童,青壯大概去了城中。”

“嗯。”

張公謹依然不緊不慢,起身後,扇了扇煤爐上的銅茶壺,“臟活扔給粟末人去做。”

“都督放心,屬下明白。”

“去吧。”

“是,都督。”

春汛不僅僅出現在八水環繞的長安,大唐每一條河,都會在冬末初春迎來挑戰,然後一直挑戰到梅雨季,再挑戰到夏天結束。

中國的河流,只有入秋之後,才會安分守己。而即便是冬天,碰上淩汛的北地河流,足夠讓所有往來的客商旅人絕望。

北地如此,營州東北同樣如此。

饒樂水大漲,扶余城作為高句麗的北地王城,雖然到手不過七十年光景,然而它以國族為名,可見其重要。只是這重要的扶余人祖庭,周遭卻是一片泥濘。有的地方積雪依然厚達兩尺,而有的地方,已經有盎然綠意。

交通極為不便的地方,不過對定襄都督府來說,這一切在這幾年中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爬犁、雪橇、毛長的矮馬、耐寒的安北土狗、皮子、毛氈、煤爐、油燈……為了這場戰爭,李世民對張公謹的要求不說是千依百順,但物資的堆積,早在前幾年,就已經十分齊全龐大。

臉上塗滿了凈油的唐軍騎士到了“粟末義從”的營地,靺鞨別種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其實是靺鞨人。

生活在最南端的靺鞨人,唐人說他們是粟末靺鞨,那麽他們就是粟末靺鞨,不會是其他。

渤海東北諸族的愛恨情仇,是一筆糊塗賬,但室韋、靺鞨、扶余三族相愛相殺幾百年肯定是沒問題的。

“陀幔部的人過來!”

張禮青正了正兜帽,金屬的頭盔有著獨有的深色調,上面還有箭矢劃過的痕跡。可惜敵人的箭矢太脆,也僅僅是留了個劃痕。

“大人,有什麽吩咐?”

“帶上你的人,押送新到一隊老弱,去饒樂水,聽候調派!”

“謝大人栽培!”

吩咐完,張禮青招了招手,一騎上前,“旅正。”

歪了歪頭,張禮青小聲地說了什麽,騎士微微點頭,眼神絲毫沒有波動。

片刻後,騎士調轉馬頭,五個騎士跟上,紅黑交織的唐軍騎士甲,在雪地和泥濘之中若隱若現,很快沒入密林。

半個時辰後,面色如常的騎士歸來,在張禮青身邊耳語了幾句。

“嗯,帶上你伍中兄弟,休整兩日。”

“謝旅正。”

過了幾日,就有關押高句麗人的營地中,傳說粟末人殺了幾批老弱,約莫三四千人。

傳說的越發厲害,很快就有高句麗人中的青壯心懷怨忿,鬧了幾回。

殺了一批領頭的,然而還是有人鼓噪。

張禮青聽聞之後頓時大喜,找來龐古部的人,吩咐了一番之後,就聽說龐古部和陀幔部的人起了內訌。

唐軍差遣了一隊騎士過來彈壓,殺了幾個陀幔部鬧的兇的,把人頭往營寨上一掛,不但平息了靺鞨人的內訌,更是讓高句麗人怨忿消散。

“都督,水位又漲了兩尺,咱們的船,能從饒樂水,通過三岔河,直入遼水。”

“不急,南邊傳來消息,高句麗人的西王城,已經就在眼前。”

侯君集依然是打呆仗,就是跟高句麗人耗。營寨一層層的推,壕溝一天天的挖。管你石頭地雪地爛泥地,根本不是問題。保利營造也是前所未有的痛快,各種新奇的想法,都試了一遍。

而在石城鋼鐵廠,新鑄的鐵管用扣件裝配之後,再配合鐵板,不但可以組建高大的樓車,更要命的是,石城鋼鐵廠自己試驗過,配重式投石機能夠砸彎鐵板,但無法讓腳手架垮塌。

其實垮塌也不成問題,因為使用扣件裝配,一刻鐘就能搭建三丈高的樓車框架。

侯君集的前軍營寨挖的壕溝,離遼東城的護城河,只有一箭之地。

高句麗人每天睡覺之前,都要看一看,唐人的營寨。然後第二天一醒來,唐人的營寨變寬了,變高了,變復雜了。

配重式投石機擺了二十幾個陣地,侯君集每天看著後軍營寨中打磨好的石球,都是喜不自禁。

大量的鯨油更是露天擺放在那裏,塗在臉上手上兵器盔甲上,都能夠很好地抵禦這鬼天氣。

同時在高句麗人的長城以西,一條簡易板軌在飛快地鋪設。和京洛板軌不同,這種簡易板軌十分粗糙,往往是哪裏有坑就在哪裏打個樁,臨時堆放修復用木料的倉庫沿途多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