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故人

“七郎,打聽到了嗎?”

四輪馬車不是什麽地方都能跑,對地形要求略高,但碼頭港口附近卻是不同,自古就有青石板鋪就的狹窄小街。

集市也不成氣候,錯落有致,倒也沒有什麽阻礙馬車行進的建築和物事。

只是張德奇怪的並非是四輪馬車出現在這裏,而是他想不出來保利營造對外做的第一批車型,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按照道理,這些馬車應該都在長安,連洛陽都沒有。

七郎是張松昂的哥哥,正名張松白,字玄正,以字行,所以江陰那邊和他熟絡的,也有叫他張玄正。

和張松昂不同,張松白治《呂氏春秋》很有一手,對雜學很是通透。不過因為張德的緣故,少年時也曾拔劍問江湖,最遠一人一劍去過泉州。

“郎君,說來也是奇怪。”張松白去而復回,“我看到右武衛的人了,是楊尚書的家生子。”

“楊師道?”

張松白點點頭,“那人精瘦,比我短了些身量,只是膂力驚人,能開‘飛騎’硬弓,有一手好箭法。蘇將軍同他比過,開弓輸了十幾下,中的更是差了。”

“哪個蘇將軍,蘇定方?”

老張見張松白又點了點頭,頓時愣住了,“那此人定是去過漠北啊。”

“興許是遼東。”

不管是漠北還是遼東,都說明這個人很厲害。蘇定方多能打,當初李思摩這條瘋狗把鐵勒人咬死,蘇烈可是起到關鍵作用的。而且蘇定方射箭也極好,就算不比射雕手,但也是神射。

可聽張松白的意思,蘇烈不但射箭的質量輸給了別人,連開弓也輸了。

開弓射箭開弓射箭,這兩樣都很重要,前者表示持續打擊的能力,後者表示有效殺傷。

蘇烈這是遇上鬼了。

“可看到進了哪裏?”

“靈州人的會館,不過河套來的會館,都是假的,多是京洛兩都之人。”

張松白說罷,又小聲道,“郎君,依我看,這人非富即貴。但又在出現在漢口,想必和荊襄豪族有幹系。”

聽他這麽一說,張德也是連連點頭,心中多少有了一些底細。

“也罷,七郎你再去盯著,若是那護衛認出了你,便去套套底。”

“我這便去。”

言罷,張松白立刻又原路返回。

待他走了,車廂內鄭琬打了個呵欠,有些犯困地問道:“阿郎,可是有強人當道?”

“無事。”

張德面色如常地回道,然後推開車門,“你們兩個先稍作歇息,我出去走走。”

人到漢口,反倒是有些捉摸不定。雖說離開長安之際,張德就知道多少有人會盯著自己,未必就是皇帝,但懷有齟齬的對頭也不是沒有。

像薛家,要是能見到張公謹全家倒台,也沒什麽不好的。薛萬徹和張公謹能同朝為臣還不互毆已經屬於文明人的克制,時人眼中再怎麽有諸如後來的同袍情誼,那都是個屁。

要是沒張公謹,早特麽把長孫無垢李承乾給弄死,當年要是咬咬牙……這皇位可是李建成的。

當然了,這想法也就自己暗地裏想想。老張反正就是這麽琢磨薛家的人。

“會是誰呢?”

摸了摸下巴,有點頭緒也沒太多念想。

能在這裏有人脈並且還能調動人手,甚至還非富即貴的,多半就是蕭氏了。可蕭二公子不是一直忙著在徐州種地,跟崔弘道吹牛逼嗎?

全國最大工地不可能吸引這麽一個二世祖啊。

老張心裏犯嘀咕呢,靈州會館外面精瘦的漢子也是一臉無語地看著尋他來的張松白,翻了翻白眼,那漢子才道:“張七郎,恁般厚實的臉皮!”

“之琳兄,小弟在南門還請你吃過烤駱駝呢!”

“你請的?那是你請的?!”

被喚作之琳兄的精瘦漢子猛地拔高了音量,“那是左驍衛的弟兄賞臉,讓你端了一塊過來!哼!你請的……”

也不覺得羞臊的張松白嘿嘿一笑,他雖然二十歲出頭,可也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仗劍下泉州他十幾歲就幹過,不要臉這種本事,只是其中之一。

“之琳兄,怎麽不在京中做事,跑來這地界。”

“某來此地,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待怎地?打聽某的差事?”

橫了一眼張松白,語調甚是不爽。

張松白也無所謂,反而笑呵呵道:“便是如此,之琳兄是知道的,我家郎君剛從漢水上岸,可不願惹上禍事。再一個,也不瞞兄長,這幾日我家郎君正有事情要在此地施展,若是沖撞了,可是傷了和氣,往後見面,怕是生分。”

“嗯?!”

眉頭一皺,精瘦漢子雖然不如張松白高大,卻也頗有精神,站在那裏,勇夫氣場著實駭人。

片刻,他才悶聲道:“你回去告訴張工部,某這裏無妨。”

張松白一看到這地步他也不松口,也就曉得人家嘴嚴,口風把的很緊,不會吐露此行貴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