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運氣

老張此刻乃是正六品國之棟梁,不說是朝廷心腹,那也是國家忠臣。張大象除了在長安廝混瞎浪,基本就等著張叔叔把鄒國公的位子傳給他。

又因為繼母是瑯琊公主殿下,這事兒就更加糾結,可以說像他這樣的出身,基本就告別自行車了。

科舉、軍功、治政、招撫……都跟他沒關系,怎麽輪也不會輪到他,頂天掛個奇葩差遣去軍中劃水,混個一官半職了賬。

想要效仿長孫沖去了遼東去塞北,去了塞北去青海,去了青海去西域,不可能的事情。

一是沒那能耐,二是沒那資本。

可不是誰的姑媽都是長孫皇後!

正月登記造冊的腳力、民夫、船工數量夠了之後,老張帶著一票屬下就乘船二次勘查。臘月裏已經合攏一塊不大的塘壩,算是魯湖的袖珍“分洪區”。正月裏這片地區的地勢較高處只要排水妥當,剩下的就是淤泥堆肥,然後就能先種一批芋頭、茨菇、豆、麥之類的粗糧雜糧。

想要直接種稻,還要等這批粗糧雜糧把“肥力”消耗一些,不然要“燒苗”。

這些粗糧雜糧也是聊勝於無,算是多出來的進賬,又因為總制府有政策,新開墾的田地產出是盡的,不需要繳納接近六成的豆麥賦。不管大戶小戶還是山民,種地開地的積極性是相當的高。

加上江漢流行“嘬粉”,各式米粉、面粉、豆粉成了地方“特色”,哪怕是芋頭,做成粉幹炒了吃,也是有行市銷路的。

而且芋頭粉產量不差,用“八年造”大船通過新航線運到山東河北,還是能有三四成的利。相較直接販賣稻米到洛陽,才一二成的利,反而是澱粉粗加工的利潤更大,商戶、農戶和縣鎮衙署更有聯絡促進農工商一起發力的意願。

有鑒於此,但凡更張德熟悉交情深的,都想來江漢混個一官半職。張大象雖然信中所說是讓張德幫忙給薛仁貴說親,但其實也想看看,離了長安之後,能不能混個後路給子孫。

畢竟,光靠繼承,早晚坐吃山空。

“入娘的,這冉氏越發做大了。今年蜀錦怕不是要漲價!”

罵罵咧咧的老李乘船直接到了江夏城,眼下江夏城新建的船塢數量已經初見規模,長孫無忌和李道宗的胃口又怎麽可能小。

在城樓處和張德吃著溫熱黃酒,夾了一筷子清蒸的鱸魚,鹹香入味,相當合老李口味。

“去年蜀地鮮繭減產,就能預見的事情。不過也不用怕,去年統計的漢陽鮮繭產量已經出來了。包你滿意。”

“一畝成年桑林,能產幾多?”

“五石。”

“五石?!那豈不是比蜀地要多兩倍都不止?!”

老李知道多,但萬萬沒想到多這麽多,蜀地成年桑林一年畝產鮮繭,也不過是兩石光景。而且兩石是豐收,年景絕對的好。李恪還在蜀地時,還有人拿此事當作大功,上表朝廷來著。

“那不一樣,蜀錦養蠶用的是老成法,舊年蘇絲也是這麽個做法。漢陽蠶、登萊蠶、淮揚蠶、湖州蠶已經不用這個老方法,而是用上了宣紙,是新法。再一個,蜀地的桑林種苗和漢陽的不同,就說湖州蠶,一年一畝桑林產鮮繭的毛利,都有十貫多,這可是貞觀十三年的價錢。”

“要是如此,復州各縣豈不是都瞞報了生絲產量?”

老張橫了他一眼,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年頭……誰不瞞報?”

“也對啊,對付了朝廷賦稅內府土貢,剩下的不都是凈賺麽?再說了,冉氏通了皇後的門路,掛在冉氏身上撈錢,出事了,也是冉氏出來頂缸。鬧的再厲害,還有皇後嘛。”

“說的是了,大家都在撈,憑什麽自己不撈?”

至於榷場各州份額……去他媽的,反正這玩意兒到蠻子那裏和真金白銀一樣。

隨著這幾年新產業的興起,絲綢作為硬通貨的職能逐漸降低,甚至在東都洛陽,一度出現拒收絹布的情況。

要不是杜總統叫停這種行為,只怕一幹男耕女織的人家,就要統統中招。

不過又因為洛陽的這件事情,不少河南道鄉黨們都估摸著,這男耕女織啊,我看是要玩。

“對了,張大象還沒到漢陽?”

“屁個到漢陽,人在襄陽。”

“什麽意思?他不來漢陽作甚?”

“要說親的那家,人在襄陽啊。”

“噢?什麽來頭?在襄陽的話,怕不是南朝舊臣人家。”

“來頭不小,河東柳氏東眷。柳世隆曾孫女柳氏,年方十六,也不知怎地,早年跟著大人去過長安,碰上太原來的皇親,薛仁貴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便是解了困窘,就結下了這個緣分。”

“這他娘的也行?老子怎地沒攤上這等好事?!”

老李一聽是河東柳氏,頓時滿肚子的酸水,罵罵咧咧,“是柳家幾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