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贊

江漢浮橋經歷幾次演習調度之後,又經歷了兩次試運行,終於在入秋時節正式開始通行。

這次正式同行,除了武漢錄事司的成員,荊楚行省總制,中書令長孫無忌也蒞臨視察,並且在北岸漢陽第二碼頭題字:天塹變通途。

身兼數職的江漢觀察使張德向中央各級領導表示,武漢諸縣人民群眾一定不會辜負朝廷的殷切期望,不會讓全國人民失望,一定繼續奮鬥繼續堅持繼續工作,為大唐帝國主義建設添磚加瓦……

“這都是什麽狗屁玩意兒!”

滋啦一聲,將《武漢晚報》的吹牛逼拍馬屁文章撕了個幹凈。老張負手而立,橫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小老婆,“明月,你是不是收了好處?”

崔玨看著窗外的芭蕉被秋雨拍打,一副女文青欣賞良辰美景的模樣,然後顧左右而言其他:“聽說三娘子要回來了呢。”

啪。

一巴掌在崔玨臀部拍了下去,老張恨恨然道:“以後別給我添亂,長孫無忌那老貨故作高深詐你兩句,你便懼了?他誘你寫這等文字,用心不良。莫要以為那老貨能拿我如何,你當這還是十年前麽?”

“可他說若無賢名加身,恐為上忌啊。”

崔玨一臉的委屈,竟是撅著嘴,還不服氣。

一看這女人想法還挺多,張德也是被她逗笑了:“你這女子時常自比女中豪傑女中諸葛,如今看來,真是既不通市井也不知朝政。你家夫君……也就是我!”

老張用手指指著自己:“是今天才被上忌的嗎?”

“老子十年前就被上忌了,那時我才幾歲?”張德抖了抖袖子,坐在一旁的團凳上,一只手擱在柚木桌面,“皇家想我做駙馬都快想瘋了,恐為上忌……還用長孫無忌那老東西來說嗎?”

“那……那怎麽辦?”

一時間崔玨竟是慌了神,覺得莫非是自己好心辦了壞事。

“無妨,也不會亂了甚麽。那老貨也是自作聰明,就算現在武漢錄事司開始念甚麽‘周公恐懼流言日’,那又怎樣?”

張德拿起一只扣在杯盤中的茶杯,反過來放在桌上,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後淡定地看著略有惶惑的崔玨,“事到如今,我也可以和明月分享一二。就算我效仿隋末瓦崗,你信不信長孫無忌還要幫著遮掩?”

噗!

也過來倒了一杯茶的崔玨,一口清茶噴了出來,嗆的眼淚橫流,半晌緩不過來。

“阿郎欲行此大事?”

“行個屁啊。”老張翻了個白眼,心道老子要的是小霸王學習機學習打字,提高自己的打字速度,造反當皇帝這種事情,省省吧。

“那……”

“莫要多想,為夫真要行甚大事,還會看著你在《武漢晚報》上胡編亂造?”

“怎麽就是胡編亂造?”

“你這文字,有哪個不是胡編亂造?還不如漢陽賃車行的夥計來得靈醒。”

“你……你怎可平白侮辱我的事業!”

崔玨被張德不屑的語氣憋得俏臉通紅,手指攥緊,似要爭辯一個對錯究竟。

“侮辱事業?”老張一把將她拽了過來,“侮辱你的事業作甚?”

說罷,卻見手指嫻熟手法老道,只幾個呼吸,就解了崔玨外衫,不等“苦聊生”嬌叱輕喝,三下五除二,將衣衫脫了個幹凈。

“還是白天,還是白天……你怎地這般不講理,你……混蛋……”

午時未到,張德整理了衣裳,推門而出,一臉的自得,讓女婢將房門帶好,然後背著手哼著小曲,低聲得意道:“還治不了你?”

到了外堂口,就見有人等著,見張德過來,那人起身道:“觀察,洛陽有個朝廷新法,公文到了江夏,錄事司的人正琢磨要不要發布告示。”

“既是新法,發布就是。”

“觀察,此事有些兩可。錄事司那邊,似乎是有人指點,莫要摻合。”

“噢?甚麽新法,竟是要放下來看一看的?”

“巨野縣舊事。”

“嗯?!”

張德一愣:“那些個造反的,不是都被剿滅了嗎?今年洪災的時候,洛陽不是斬了一批首惡?”

“有侯尚書帶頭,哪能除惡務盡。殘黨分散,如今流竄在各州縣,鼓吹妖言。”

“甚麽妖言?”

“有類李南山之論,又雜以荀、屈天理。”

李南山,就是李奉誡除了“涼州儒林郎”的另外一個稱呼。因為最早的新式紙張,就是李奉誡在終南山督造,對知道此事的人來說,李奉誡功德無量。連佛門中人,聽說李奉誡親臨,不拘是高僧大德還是名望禪師,都要出來迎接。

無他,這年頭,佛經的印刷出版需求,絕對是強烈到無以復加。而新式的低成本優質紙張,是讓佛門看到深耕深挖深推的希望。這是建立在佛門擴張中央政府就要“滅佛”的理性法治下的判斷,一張宣紙的份量,可比什麽達摩祖師一葦渡江的傳說來得給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