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無人理會

和楊氏父子不同,貞觀十五年定下的遷都章程,李世民半點阻力都沒有遇到。中央除了一個馬周和長孫無忌,根本沒有人可以左右他哪怕一點點想法。至於房謀杜斷之一的房喬,也基本從“房老”變成了“老房”……

聰明如房玄齡,在發現宰輔說的話就是放屁之後,立刻選擇了最妥貼的生活方式。

貞觀十六年四月,和中央軍一起抵達東都洛陽的,就是皇帝的一大家子。

宰輔跟著走的只有侍中馬周和中書令長孫無忌,至於尚書左仆射房喬,他跟太子李承乾一樣,在長安繼續建設朝廷的“舊都班子”。

是的,從此以後,長安就是“舊都”。

也許是為了穩定,也許是為了照顧關隴老哥們兒的脆弱心理,李董在長安保留了一些職能機構。總體上來說,萬一洛陽出事,皇帝帶著大小老婆們流竄回長安,也是能迅速重新站穩腳跟的。

洛陽會發生什麽天翻地覆的變化,沒人知道。但長安剝離了龐大的政治職能之後,並不會吧唧一聲摔落在地。

絲路重開之後的長安,尤其是有某條江南土狗背地裏瞎折騰的這個時代,長安就是絲路的橋頭堡。

絲路的起點是這裏,終點也是這裏。

不會是洛陽,也不會是蘇州、揚州、武漢亦或是泉州廣州之類。

皇帝離開了長安,金光門外的槽渠之上,那些滿載絲綢瓷器的船只,依然會不斷地把貨物卸下。長安城西邊城外的綿延駝隊,會晃動駝鈴,然後從城西大講堂路過。那裏的朗朗讀書聲,也不會因為皇帝離開了長安,就向東飄去。

皇帝離開了長安,延平門外的馬幫、鏢局依然會討價還價,然後摸出見不得光的私人“輿圖”,在這裏那裏標個點畫個圈。能看懂這些私人“輿圖”的幫手,多半又和不遠處那個草料場出來的人物有些幹系。

草料場是這般的破敗,只是無人小覷,因為這草料場的破敗牌頭,郝然歪斜地寫著“忠義社”三個字。

皇帝離開了長安,各坊的光頭牛鼻子們還得繼續琢磨如何把“太子糖”變現,善男信女的那點香油錢,總歸是不夠的。光頭們和前朝不同,田產少了許多,但卻做起了香、爐、蠟、燭等買賣。

光明正大,正大光明!

“太子怕是……唉!”

杜正儀一聲長嘆,皇帝前腳走,他就跑去探望自己的祖父,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情嗎?

嗯,正常人這麽做,當然是天倫之樂,孝道非凡。可特麽的你是太子啊,你是孫子,你又不是孫子,你不是一個人的孫子……總之,太子是該有個孫子樣,但不能以孫子的身份跑去太上皇那裏擼串啊。

面對放棄治療的李承乾,杜正儀是絕望的,他想到了辭職,要不是看在太子放任他去撈錢的份上,他大概是要辭職的。

如今的東宮已經淪落到貪汙都沒有人管的地步……真是,絕望啊。

本官在貪汙啊!喂,在貪汙啊!有沒有人管管啊!

杜正儀突然有點羨慕那個滾去南海的苦逼兄弟了。至少這兩年的來信,兄弟在南海混的還不錯,特麽的不但規劃了莊園,還修建了港口。只言片語之間,少說也給杜家攢下了三五十萬貫的家底。

整個東宮,彌漫著一股“老子貪汙都不用走心”的悲觀情緒。

至於東宮衛士……哈哈,還要啥自行車,就俺們這情況,基本也就告別自行車了。

東宮當差的衛士有人賣裝備給十二衛的老鐵,居然也沒什麽屁事,打了個申請說是劍南辣麽大,我想去看看,於是就批了讓他去西南地區見識見識祖國的大好山河。

慘無人道,慘絕人寰,慘到極致。

好在李承乾雖然破罐子破摔,可自己小弟們要出去謀生,也不是不給路子的。直接去西軍肯定是要被上頭教做人,於是暖男太子先是讓這幫子廢柴先去投奔張德,一般都會夾帶一封情真意切的書信,然後老張就捏著鼻子,再把這幫子廢柴介紹到程處弼那裏。

當然了,有時候也不是程處弼,而是找上郭孝恪。

然後一幫子傳播負能量的東宮廢柴,就在敦煌和大漠,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左庶子不必如此,他日殿下振作,我等……”

有個東宮老鐵本來想提提士氣,只是遠遠地就看到自家老板熟練地把牛柳腌漬好,頓時雙目含淚,一時間什麽都不想說了。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為什麽會在東宮做官?我特麽可以重新來過嗎?

連東宮的牲口,都是渾身散發出驚人的負能量,太特麽悲觀了。

而暖男太子正美滋滋地來了個滑炒牛柳,他還勾了芡……幸虧東宮的人還知道封鎖消息,不然被外界知道堂堂帝國儲君在家裏成了廚男,他們這幫人也該刪一批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