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招降納叛

開礦是相當吃資本的,除了勞力之外,水資源、糧食供給同樣要求極高。加上生產工具本身的制造,往往一個地方一旦開礦,必然形成一個大的社會系統。可以說再如何貧瘠的地區,只要有了令人垂涎的礦產,十年興盛不在話下。

當然弊端也很明顯,甚至是難以抵擋的,那就是“盛極必衰”。跟隨礦業發展起來的人口聚集區,往往是隨之而興,隨之而衰。

一旦衰敗,不是一樣兩樣事物出事情,而是整個社會系統廣泛地出現了問題。

資源枯竭、合格勞動力減少、市場萎縮等等等等,哪怕是工業化後的強國,也難以阻擋這股力量,只能是“集體意識”的大魄力,推倒重建從頭再來。

但在此之前,一個原本形勢復雜的地區,因為某種資源而行成一個新的集體,對普羅大眾而言,是個好事。

“這冉氏倒是聰明,四處找說客,偏偏沒來武漢碰壁。”

張德笑了笑,將手中的信箋隨手一扔,不但長安有,洛陽也有,揚州蘇州杭州常州都有。廟堂江湖不一而足,冉氏這見風使舵的本領,當真不是說笑的。

能把前隋宗室“姻親”逼到這個地步,老張自是無感,但幕僚紛紛暗中稱贊,只覺得“今非昔比”。

來觀察使府尋摸機會的房遺愛也不忌諱,抄起信箋就看了一遍,然後嗤笑道:“虧難這冉仁才還娶了宗女,竟就這點氣概。”

推了一下眼鏡的長孫無忌掃了一眼房遺愛,見房玄齡又是一臉的便秘,笑了笑,對房遺愛道:“二郎,正是因為冉氏乃宗親,這才要小心做事。其能屈能伸,更勝其父。冉氏去‘蠻帥’稱號,如今為巴東冉氏,不可小覷。”

房遺愛一聽,好奇問道:“長孫公之意,冉氏可比嶺南馮氏、冼氏?”

“不可等量。馮盎乃是奇才英傑,冼夫人更是女中豪雄,冉氏舊年行徑,較之馮、冼,何止千裏萬裏。”

從宰相的角度來看,冉氏頂多就是二次投機,眼界狹窄不說,先後依附隋唐,都只為一畝三分地。從他們只敢在蠻子地頭瞎轉悠,就足以說明問題。哪怕冉仁才還有個叫李安的老丈人,而且不是導演是王爺……

馮、冼和冉氏相比,那是境界上的問題,當然了,馮氏到底祖上也出了“皇帝”的,自然格局不一樣。馮氏不單單是穩定南疆的問題,更是開拓了生存空間,緩和了荊楚南部地區的民族矛盾。

可以說不管有沒有工科狗亂入唐朝,長此以往,因為嶺南整飭聯合的緣故,能夠給予一條釋放荊楚地區民族矛盾的途徑。

當然了,這條途徑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只是馮氏做的更加氣概萬千。

至於還會不會形成龐大的“客家人”居住區,這就只有老天爺才知道了。

冉氏說到底,也就是個地區“軍閥”的政治投機,不管是隋朝還是唐朝,都可以接受。

馮氏、冼氏雖然也是投機,但器量顯然是更大,謀的不是一族一隅一楞半瓦。

“既不如馮氏,我理會他作甚。”

房遺愛說罷,更是爽直道,“既是個服軟求饒的人兒,我看不如再狠狠地刮他一筆。攥著恁多蜀錦,不多刮幾層肥油下來,實在是對不住良心。”

“……”

太直白,太直白了。

兒子說完這話,房玄齡就老臉一紅,只覺得丟人到了極點。

都是張開了嘴敞開了肚皮吃,可也要注意形象不是?像房二郎這樣放肆狂狷,以後容易嚇到人,再想悄悄地進村,難度系數變大不少。

“我看二郎說的倒是有理。”

張德面帶微笑,捧著茶杯,悠哉哉道,“這光景請了恁多說客,怕是冉氏這次虧的不少。咱們線報傳來的行情,大概是把冉氏的腳力都打了個幹凈,如今冉氏在西南的馬隊、腳力、苦工,都被蕃人、武陵蠻瓜分了個幹凈。‘土團’新成,就有這等繳獲,朝廷還要表彰幾句才是。”

辦公室內老中青聽了,都是笑了起來。

張德做了個“捉狹鬼”,拿冉氏“開涮”,但卻是直指核心。

開礦把運力、勞力都虧了個幹凈,還玩個屁,就算手裏攥著金山銀海,一時半會兒也弄不到人去做工啊。

勞力又不是地裏面刨下來就能出來的物事,得男女配合深耕呵護,十三四五六年之後,才能養活這麽一個不僅能吃還能幹活的“牲口”。

老張在武漢尚且是“坑蒙拐騙偷”外加“人多力量大”“多產就是好”,何況冉氏偷偷摸摸經營多年的地方?

以為有皇後當靠山當後盾,就能呲牙咧嘴,然後煽動獠人幹它一炮,哪裏曉得武漢方面何嘗不是早早地等冉氏出招,才好理所當然地一網打盡。

皇後只要敢聲張,皇後她哥就不介意公開在朝堂上表揚一下蕃人、武陵蠻,反正最終灰頭土臉的,肯定不會是他長孫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