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期望(第2/2頁)

“磨墨——”

“哦。”

老張拿了炭筆,換了張桌子開始給龍五郎寫信。

“五郎見信如當面。老夫在武漢已經得知你的情況,既得意外之喜,正可一鼓作氣並吞分化。老夫舊年在長安,也見過‘摩沙人’入貢,多是仰慕天朝之輩,可以當作‘熟蕃’處理。同彼等交易,除朝廷明令禁止如鹽鐵之物,皆可承諾。倘若有‘生蕃’交往,則在‘摩沙人’處設置市場,只是,若要交易,卻要以金銀銅定準,凡‘以物易物’,只認金銀銅及毛皮、子女……”

西南的情況是復雜的,但再復雜,在龐大的資本面前,這些“一盤散沙”的部族,都是不堪一擊的。

張德用的方法很簡單,不過是諸葛亮鎮壓南蠻之後的“招撫”“懷柔”政策。

純粹的懷柔是沒有意義的,只有一通大棒過後,懷柔才能見到成效。尤其是,當向土族勒索丁口、糧食、皮革、貴金屬的時候,因為鬥爭失利的陰影,只要拿捏好尺度,基本上就是“細水長流”一般的買賣。

盡管諸葛亮平蠻之後,南蠻各部依然時有發生叛亂,但規模相較後漢,簡直是微不足道。

這也是為什麽武侯能夠一心考慮北方的原因,主要是基本達成了“綱紀粗定,夷漢粗安”的戰略目的。

眼下可以說是一個很微妙的時期,是諸葛亮之後整個西南地區最為“分裂”的階段,種族仇殺十分頻繁,部族吞並時有發生。

但正因為頻繁,“物極必反”的作用是會發揮的,固然西南各部未必理解這個概念,但是人心“苦亂久矣”,於是要“人心思定”。

安定、和平是動蕩戰爭之後的“集體期望”,這種期望下,一定會出現一個解決“動蕩”局面的人或者組織。

也就是說,西南地區是希望“統一”的。

假如沒有冉氏發現銅礦,武漢官商集團也不會盯著這裏,如果沒有盯著這裏,也不會發現這裏的社會結構已經到了“鼎革”的地步。

那末,不管是感性還是理性出發,整個武漢官商集團,都不會希望“統一”西南的人是別人。

“……雟州、戎州此二州也產銅礦,為師建議,你以‘銅山’為餌,引誘‘生蕃’南進,不拘是子女、青壯、木石、皮草,都可收購。一旦北地諸部南進或是西進,則北地銅山即可開礦,凡有銅山處則聚集人口,以‘銅市’為‘人市’。一旦諸部丁口盡數依附礦山,則大功可得……”

關於是什麽樣的大功,張德並沒有直接說,而是跟龍五郎提了一嘴是長孫無忌出手。

整個武漢方面對“回報”時間是相當饑渴的,因為要以防中央反應過來,萬一自己大力經營,結果中央回過味來,豈能讓地方凈賺?不說全部收歸朝廷,僅僅是針對銅市征稅,肯定就是實物稅,可銅市的實物稅等於就是開元通寶,這賺頭可想而知。

西南北地的部族只要願意南下西進,那麽事情就會加速,大量的“留守”人口會情不自禁地被“束縛”在礦場上。

因“銅市”而興起的定點“市鎮”,就會迅速形成,而不是跟“夜郎縣”一樣,去追逐遊耕而導致“居無定所”。

“市鎮”形成之後,天然就成了“據點”,西南地區本就是地裏割裂的,在“人心思定”的大環境之下,等於說“統一”西南的角色,從“養蠱”出“蠱王”換成了武漢外來戶。

心理期望和現實利益,都會加速這個進程,最後的局面,自然是和整個唐朝的富裕城市分布一樣,隨著產業的多點開花而跟著多點開花。

只是規模很小,產業同樣也很小,僅僅是局限在貴金屬上。

張德給龍五郎打的一個預防針,就是要預見到將來西南地區的部族兼並會更加頻繁,規模也會更加龐大,以現在他在“麽些人”的力量,能夠做到引導北地諸部南下火並“滇池”和“洱海”兩大地區的勢力,就算是大成功。

因為按照進度,二三年內,武漢方面要是做不到讓黔中各部紛紛請求“內附”,然後“土團”“民團”一起組團打通冉氏掌握的“茶馬道”,真是白瞎了積累的那麽多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