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閑雲野鶴

臘月初八,因為武漢嚴厲打擊宗教活動的緣故,江淮一帶的光頭,也不敢跑來武漢說臘月初八是“佛成道節”。臘八本意,只是臘月肉祭,先秦時稱“大臘”。不過自南北朝以來,因為佛門牽強附會,臘八吃肉少了,喝粥要多一些。

針對風俗變化,武漢方面並不會去禁絕喝“臘八粥”,但卻是嚴禁各路教派,把各自教派傳說,往傳統上面附會。

講白了,就是強化民俗屬性,削弱宗教意味。

佛門諸流派幾次想要在武漢傳教,都被老張一巴掌糊了回去,要傳教可以,收多少香油錢繳多少稅;種多少田建多少房,一文錢也少不了。拿方外之人來搪塞,在張德這裏是行不通的。

別說張德,掉錢眼裏的一幹武漢官吏,蚊子飛過也要腿上剔肉,何況膀大腰圓的諸位大師?不榨幹最後一滴肥油,算這皇糧白吃!

“在下端木原,使君在北地時故人,還望通稟。”

“北地故人?可有名片?”

“有的有的……”

觀察使府外崗亭,端木原拿出了名片,遞給了衛兵。衛兵拿過去一看,便見名片印著小字:曾任文安縣主薄。

這衛兵也是見多識廣的,陡然見這麽個奇葩,也是臉皮抖了一下。別說你個曾任文安縣主薄,你就是現任主薄,到了觀察使府,那也不算個正經官啊,還好意思印在上面?

不過衛兵既然是見多識廣的,卻也不因對方是個“白身”,就去小瞧了。往往這種看上去“不三不四”的,這年頭,反而藏著大神。

比如之前來武漢的少年,有一個來的時候還背著個龜殼,瞧著憨態可掬,可人家要叫使君一聲師伯,乃是“江北李奉誡”的弟子,誰能想到?

於是衛兵一手按著刀柄,一手持著名片,從端木原道:“來客少待,某去通稟之後,再來回復。”

“有勞太尉辛苦……”

端木原拱手笑了笑,卻是禮數周到,讓衛兵情不自禁也還了一禮。

周遭等著拜訪的人不知道多少,有眼尖心急的,便上前來打問:“聽老哥口音,似是北地來的?”

“這位大哥好耳力,某確實從北地來的。”

“大哥不敢當,某見老哥面生,所以前來打個招呼。某在黃州廝混,不知道老哥現在何處高就?”

“豈敢言甚高就?承蒙長沙蕭明府賞識,在潭州做個抄抄寫寫的活計,混口飯吃,讓大哥見笑了。”

“誒。兄台哪裏話,都是出來做事,還分甚個職位高低?長沙好啊,如今修路巴陵,早晚發達,我先預祝兄台鵬程萬裏……”

說罷,這黃州來的漢子,沖端木原拱了拱手,很是和氣的模樣。只是眼眸之間閃過的不屑,被端木原抓了個準,只不過端木原也無所謂這點意氣,他又不是個和小吏爭奪腐鼠的蹩腳貨。

那黃州漢子返轉守著的人堆裏,嘴角一撇,似乎是正要點評一番端木原,卻見那衛兵小跑著回來,從端木原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就見端木原面帶微笑,步履穩健地跟著衛兵,朝觀察使府去了。

“這……”

一瞬間,黃州漢子所在的人堆裏,都是一片訝異聲。那黃州漢子更是面紅耳赤,羞臊了半晌,終於偷偷地溜了。

入了觀察使府,端木原略微打量,便是暗暗稱贊。和別處官衙不同,觀察使府除了周正莊嚴之外,內裏也無甚巧思,布局全看職能,大量的兩層樓三層樓,組合成了一個又一個“口”字。

連一向被人忌諱的院中種上一棵大樹,在這裏也是返場地種了大榕樹或是大香樟,遮蔭蔽日的枝繁葉茂。

有些地界,做官的最怕“困”字,也怕“囚”字,但在觀察使府,到處都是“囚”和“困”,讓端木原驚異非常。

兩層樓三層樓的建築看上去極為樸素,沒什麽裝點,灰撲撲的一片,辦公室就一塊招牌豎著,極為醒目。基本上辦事要尋哪個部門找什麽人,一招一個準。

“平之兄!”

端木原正在打量,忽地被人喊了一聲,一個激靈,扭頭看去,卻見一個身材長大,留有須髯的男子正沖他走來,不是張德是誰?

饒是辭官多年做了“資深驢友”的端木原,陡然見到曾經的青蔥騷年,居然就這幅而立之年的“熟透了”模樣,不禁感慨“逝者如斯夫”。

“原見過使君,多年未見,使君竟有如此威儀,幸甚幸甚……”

為官很重要的一個氣質氣場,就是“威儀”,因此端木原這樣說“幸甚”,反而是對“老朋友”的極大褒揚。

哪怕張德明知道對方是在拍馬屁,可聽著也確實不著痕跡而且很舒服不是?

“平之兄,若非收到季修兄的信,我還不知道你已經辭官漠北。大都護那裏,如何呆不下去?”

“大都護待某甚好,只是漠北太平,無甚奇聞異事,便呆不住了。舊年在文安縣,也不過是圖個新鮮。之前遼東征召,某走了一圈,便見皇帝哪裏是要‘狩獵’,莫說大戰一番,連個像模像樣的遊擊也不見,索性走人,便去了‘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