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翅膀一扇

“這價錢,扛不住了。”

“扛不住也要扛,‘海角奴’明年價錢也要漲,你現在不買,明年也要買!新莊現在招個人工,一天最高已經到了四百文,這還能用得起?算下來還不如買官奴劃算!”

“可這武漢的價錢漲的恁高,昨日有個瘟牲,硬是拿了四百貫買個奴婢,這入娘的,整整翻了八倍。當真是個死賤種!”

“現在這行市,利潤還是高啊。”

武漢並沒有禁絕人口貿易,盡管牙行是打壓的,但打壓的由頭,卻是針對在外拐賣人口。如今的“奴隸市場”,主要貨源來自東海,倭奴從貞觀十八年開始,已經逐步替代高麗奴,成為市場中的主力。

東海奴隸貿易的利潤有多高呢?

最低利潤是百分之一百,也就是說,投一文錢進去,能夠保證一個來回,這一文錢變成兩文錢。

而造成如此恐怖利潤的原因,是多重方面相互影響促成的。

第一自然是中國對貴金屬的饑渴需求,金銀銅的需求量是沒有上限的,哪怕“伊予銅山”以及“東海金”的大量回流中國,唐朝整個國家層面而言,還是“錢荒”。輔助支付手段中,絹布、麻布不但沒有退出歷史舞台,反而增加了一個棉布。

第二是扶桑的初級消費市場形成,其主力又是分成三部分組成,一是王萬歲、單道真等民間武裝力量;二是扶桑諸國的貴族、武士階層;三是朝鮮道曾經留存過的國家遺族,大多都流竄到了扶桑。

第三則是唐朝內部各大海港、內陸港對勞力的極度需求。

這三個主要原因,互相影響互相促進,最終形成了現在的暴利貿易。

而“王下七武海”之流的禦用海上流氓加入,更是讓人清晰地認識到,這片海域的利潤,已經讓皇帝老子都動心不已。

原本在十年前,登萊諸地的奴隸上岸價,也就是五十貫左右,但隨著唐朝進一步對遼東諸族生存空間的擠壓,這個上岸價每年都以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二十之間的漲幅,不斷地提高。

到如今,現在在扶桑諸國的奴隸采購價,唐朝方面的保底采購價,已經變成了五十貫。

而奴隸經過漂洋過海,抵達登萊或者淮揚,其價格,最次也是一百貫。倘若是直通杭州或者武漢的,這個價格很有可能再提價一倍,也就是兩百貫。

價錢有虛高,但對如今瘋狂的市場而言,奴工數量基本等同於商家的實力底蘊。

並非是所有城市都能夠像武漢這樣,盡可能地利用機械,而即便是武漢,其數量也只是一小部分。

實在是機械從設計到生產到加工,乃至到操作和保養,都需要一定的受教育勞動力。張德所施加影響的武漢,還不至於奢侈到這種地步,把為數不多的“受教育”人口,填到這種無謂的消耗上。

盡管在老張眼中,這種“受教育”人口,連非法穿越前重復勞動流水線上產業工人的一根毛都不如,可在貞觀二十年的當下,這種人,就是“英才”!

所以武漢方面,只能是定點定期使用一定數量的專業人才,才能基本滿足武漢本地的新式農莊生產。

當農忙時節,不管是補種插秧還是收稻打谷,雇傭的臨時農民,已經成為了武漢的一個特色。

“打工”這個概念,在貞觀十七年之後的武漢,並非是前往漢陽和江夏兩地的城市工坊中。而是前往新式農莊中,去做單一的統一指揮的農活。

當“稼穡令”發布臨時招募插秧工多少多少,就會有各種地方不同職業的青壯男女,前往告示言明的農莊去做工。因為是臨時工,所以往往工錢“不菲”,基本是城市工坊中日薪的一倍以上。

同樣的,在北方如西河套地區華潤號說開發的農田,秋收時雲集的“麥客”,最高時候,一次投入搶收的“麥客”,可以達到六千人。僅僅是一天的工錢結算,就超過九百貫,因為西河套的行市,在貞觀十一二年時,就要包吃住。

張德並沒有幹預這種市場行為,於是市場自然而然地,讓權貴商人們,都琢磨著如何“開源節流”。

而他們的運氣是如此的好,背靠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帝國,於是就不斷地鼓動不同層面上的掠奪,其中自然就包括了人力資源。

那些出海大開眼界的禦用海上流氓,使出了他們能夠想到的一切手段。威逼利誘收買勒索,無所不用其極。溫柔一點的,收買扶桑諸國權貴,而本地權貴為了利益,毫不猶豫地出賣了自己治下的“百姓”。當然更多的,是通過輸出戰爭,對鄰國仇敵進行掠奪。

於是整個東海航線上,大量充斥著爭相發賣同族之人為奴的扶桑貴族。在“王下七武海”掀起第二次海上浪潮之前,倭奴最憎恨的往往不是唐人,而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