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標志

“學士為陛下輔弼,更是弘文閣表率,不知這遼東行在的意思是……”

一幫弘文閣行走的年輕牲口都蹲孔穎達那裏,等著孔老頭給指點指點,實在是沒搞明白皇帝突然下了個“中旨”過來,說是要籌辦一個學宮,什麽操作,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傳旨的內常侍也口風緊,給錢也只說“大老爺不日回京驗收”,但這個不日到底是什麽時候日,卻沒講清楚。

不管是禦史中丞還是中書舍人,如今都得跑來弘文閣混飯票,才能蹭公家食堂提供的雞腿紅燒肉。京城居行大不易,皇帝老子搞的弘文閣瞧著沒個正形,可比較起來,好歹也是能直接拍皇帝馬屁的地方不是?

再說了,混京城的誰沒點前瞻性,萬一皇帝老子嗝屁,新上台的老板,不也得重用弘文閣的老畜生?

作為靠著地區白糖專營專賣發家致富的孔穎達是不缺錢的,如今混入弘文閣,他明知道就是個低配秘書監,但還是樂此不疲地做著這個官。

大家都是狗,何不做一條吃肉最多的老狗呢?

“陛下要辦學宮,那就辦好了。民部禮部又不是缺錢,早些籌備,也免得將來陛下問責。弘文閣是作甚用場的?不就是為陛下分憂麽?”

“這……外朝掏錢,怕是有人不服啊。”

“不服怎麽了?國朝鼎定天下三十年,不服的還少了麽?打一通板子,治一個大不敬;再不服,殺幾個嗓門大的,治一個謀大逆。西域南疆,都是缺人,既要為國分憂,那就且行且珍惜。”

“學士深謀遠慮,學生佩服。”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份內爾。”

弘文閣所在是個高台,諸學士都有專門的辦公衙門,因為敞亮通風,又用了玻璃,原本舊年逼仄的衙署,如今也是相當的愜意。

待年輕人退去之後,孔穎達卻是眼神不快,種種地將手中的茶杯砸在茶碟上,瓷器碰撞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卻也沒有讓孔穎達有任何不適。內心的怒火,已經掩蓋了一切。

“魔都妖孽不知道剪除,竟是打起了這等主意!”

若是以前,孔穎達必定陽奉陰違,可惜當今皇帝權柄極盛,“一統中原”的威勢,讓孔穎達連引入奧援的機會都沒有。就算有,能夠跟皇帝扳手腕的巨頭,又不會為了那點“道統之爭”,前來幫他撐腰。

房謀杜斷長孫尉遲,都是各自守著那點事業,死忠皇帝談不上,但忠於任事還是合格的。皇帝削減“相權”,但又沒到刻薄寡恩的地步,又怎可能出現貞觀名臣扯旗造反的遊戲。

數十年科舉,就算矮子堆裏挑高個,十年出一批英才,貞觀朝也該出兩批英才可以揮霍。

可萬萬沒想到皇帝虛晃一槍,《五年模擬三年高考》的解釋權看不上了?這是幹什麽?興辦學宮?辦個什麽學宮?這是大爭之世?

孔穎達是想不明白的,但是,他也沒有膽量去“抗旨不尊”,此時的情況,和十年前完全不一樣。十年前“賣直”可以混個“魏玄成第二”名聲,現在,除了被發配,最好的結果就是丟官回家種地。

就算再惡心,也要把李皇帝交待的事情辦好。這就是弘文閣的作用,至於名義上組建弘文閣的那個胖子,在孔穎達看來,他只是命好。硬要挑一個人性上的優點,大約就是胖的還算可愛,至少不辣眼睛,不是死胖子……

至於孔穎達相當不爽的“魔都妖孽”,看在開元通寶的份上,捏著鼻子當沒看見都已經二十年了,還多差這幾年?

一把白糖吃三代,在孔穎達看來,張德只要不造反不狂噴先賢,那有什麽“不拘小節”的事情,都可以睜一眼閉一眼。這十好幾年,老兄弟老夥計,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連前幾年幽州廝混的盜馬賊劉弘基,深怕得罪張德,夜裏做夢都是“小張公長小張公短”,堂堂國朝公爵,都混成了這個鳥樣,他孔穎達又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最多心理陰暗一點,指著皇帝來玩一把“天子一怒”,幹死武漢那幫工農賤人,但真個自己公開說要弄死武漢土鱉,他孔穎達是不情願的。

更何況,張德也不是什麽好鳥,國朝勛貴出身犀利的不在少數,典型就是平陽公主的兒子,那又怎樣?若非柴紹這個當老子的跪的快,柴令武必死無疑。

混到如今,柴家就是個屁……

至於張德手上有多少血債,別人不清楚,吃粽子蘸白糖的孔祭酒,能不知道嗎?

“人屠”武安君跟張德比起來,簡直就是悲天憫人之聖賢。

“哈,這京城倒是熱鬧,要辦個甚麽學宮。”

收到了弘文閣蓋章的公文,老張看完之後,就把公文扔給了幕僚們看。

“使君,這是甚麽意思?怎地還要借調武漢官吏的?還點名要了曹夫子家李大郎,還有這幾個,眼下都忙得很,哪裏脫得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