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都在酒裏

因為眼見著東宮“寒酸”,加上李承乾也有意讓東宮幕僚跟武漢“土豪”親近拉關系,於是張德給東宮重新裝點裝點的時候,李承乾也沒拒絕。

畢竟自己兒子也收了一筆零花錢,就他那點用度,十好幾年都花不完。

“我來我來我來,我自己來……有勞殿下。”

尋了個亭子坐下,李承乾給張德倒了一杯茶,茶倒是好茶,這一點倒是沒虧了儲君的身份。

淺淺一杯,喝了潤潤喉嚨,長興徐氏特制的紫砂壺,用了虞氏的書法閻氏的畫,怎麽看都是高档貨色。

老張喝茶沒水平,從來都是牛飲鯨吞,好在李承乾這儲君的逼格也不咋樣,一開始還裝斯文,結果喝了兩三杯之後,兩人各自捧了個紫砂壺,對著嘴就喝。旁邊伺候的宮婢內侍看得渾身難受,想要勸說又不敢開口。

鬼知道江漢觀察使會不會打人……

“下地久了,喝茶就是解渴,哪有恁多心思。”

李承乾這也算是久經考驗了,倒也不覺得尷尬。老張也很有共鳴,連連點頭,然後感慨道:“熬夜辦公,一個夜裏少說要喝個兩三斤茶水,著實風雅不起來。”

“也就是與人相會,應景一番。”

“哈……殿下也是狡猾狡猾的。”

聽他說的詼諧,李承乾也是樂了:“舊年在五莊觀,最狡猾的倒是程三郎。”

“他跟他大人一樣,看似粗魯,實則心細如發。倒也不是說心思深沉,也是個有想法的。如今能建功立業,著實不錯。”

舊時長安少年中,程處弼時時刻刻都像是個“混人”,但“混人”怎麽可能成為務本小學的扛把子?長安城內能打的二世祖多得是,能把程處弼打的滿地找牙的更是數也數不過來,跟著屈突詮廝混的那幫人,有幾個不能打?

然而這麽多年,能風起雲湧之間拔地而起的,也只有程處弼。

便是程處弼的上官郭孝恪,都要賣他面子,要知道郭孝恪論起輩分,比他老子程知節還要高。

說到底,帶腦子“犯渾”而不帶腦子,那就是兩回事。

“我這裏有幾個也是清白人家的,從東宮這裏出去,怕是沒甚指望。大郎要是方便,在武漢安排幾個門路,到時候再去三郎那裏走一遭,也好尋個功業,成則成,不成便罷。”

“不妨事,東宮這裏有甚想要的,只管說了就是。”

“少待用膳的時候,我便同他們說起。”

“殿下隨意就是。”

兩人聊了許多事情,張德也跟李承乾討論過萬一他老子李世民升天,他鳥槍換炮之後的變化。但不討論還好,討論了也是讓李承乾蛋疼。

當上了皇帝,李承乾也要弄死張德最開心,可顯然這不是從心出發弄死拉倒的感性問題。就現在的行情,李皇帝給下一代留下的不是什麽“肱骨老臣”,而是一幫依附在皇權身上的爪牙。

這玩意兒用起來是好用,可萬一爪牙撓自己呢?

可要說用自己人,無非就是從老媽的娘家那裏淘換。可長孫氏有幾個好鳥?用馬眼想,李承乾都明白萬一將來自己上台,老媽活著還得鬥老媽,老媽死了鬥娘舅。就憑他現在東宮是歪瓜裂棗,鬥個鳥蛋的鬥。

這還不如學老子李世民,跟江南土狗一起默契坑人……至少一時半會兒生活很美好不是?

只是想通歸想通,李承乾和張德也清楚,人一旦屁股坐到那個位置上,那就是身不由己。

中午吃飯沒有分食,而是找了一張大圓桌,十幾個人入座,除了張德和李承乾之外,還有越老越富態的史大忠。老太監嘴上誠惶誠恐,吃喝的時候倒是不含糊,連幹三杯老酒還能嘬一個大肘子。

按照規制,豬蹄是不上桌的,不過大約是李承乾總是下地,吃喝也更加“親民”了一些。鹵制的豬蹄拆剝開來,啃個筋肉相當的合胃口。

一桌人除了幾個斯文人,大多吃相都比較爽快,吃喝上了頭,自然也就沒了架子。有東宮幕僚在桌上敬了張德一杯,然後就打問,關於東宮撈點油水,是個什麽章程。

老張也沒含糊,招手叫來一個宮婢,用溫水吸了手上的油脂,擦拭幹凈後說道:“諸君放心就是,大概就是這幾日,李景仁……噢,就是李交州之子,會上疏朝廷,在南海開辟‘榷場’。東宮本就有這便當,順勢一並在朝會上公推就是了。廣交那地界,這幾年營生厲害,不拘南珠、玳瑁、魚翅之類海產,只說現錢,也不差扶桑多少。再者,爭食的人還少。”

一眾吃飯的東宮幕僚聽了,都是眼睛一亮。這東宮開辟“榷場”的權利雖在,但李承乾這裏不管事,提了有個鳥用?“太子糖”的福利也就吃了幾年,隨後就被長孫皇後一把抓。

東宮老人正經享福,也就幾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