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走對了路

只有忠臣,在皇帝老子面前說什麽都是可以理解的,於是“弘文閣”諸學士的臉都綠了。當然情緒上跟帽子綠了也差不多,原本以為杜構就是個落水狗,沒想到它在水裏撒尿拉飛機線啊!

孽畜!

李董並非不知道這群老油條是打算“以大欺小”“以老欺少”,杜如晦前腳死,他們後腳就敢折騰杜構……這人品,必須是朝廷棟梁啊。

然而杜大郎的表現,超出了李董的預料。在登萊時候的杜構,見了皇帝那是誠惶誠恐,屬於全面跪舔五體投地的狀態。

而此時此刻的杜構,帶著一股子不可名狀的狠勁。

“好啊。”

李董很是高興地點點頭,眾臣也不知道老板到底在說什麽好。但李董看著杜構的眼神,那是相當欣慰的。

“克明後繼有人啊。”

這一聲贊嘆,可以說很高了。

實際上沒人會認為杜氏後人還能有誰及得上杜如晦,別說外人,就是杜氏內部,那也是很清楚的。杜如晦這樣的天才,那是杜氏幾百年攢人品攢出來的。更讓杜氏子弟絕望的是,他們在智力手腕上,已經很難達成杜如晦的成就。

除此之外,連做好人好事積攢功德,都不可能比得上一點半點。

旁人懵懵懂懂的,只以為杜相公這一趟靈車漂移真好看,墳頭蹦迪的場面也很熱鬧。卻不知道杜相公這一手公開的浮誇“薄葬”,關洛一二百萬人要謝他。

那種開喪守喪一趟就要舉債導致赤貧的人家,在貞觀二十二年,真心是松了口氣。

至於寒門中的有識之士,則是瞧的更深遠一些。杜相公在“禮法”上的狂放不羈,簡直是就是摁著關洛豪門的臉狂抽,更帶勁的是,杜相公他不怕。

為什麽不怕?

因為他都死了啊!

有種考古了他的墳包去!

於是乎,恨杜相公賭咒杜氏的人雖多,感恩戴德的卻是十倍百倍。杜氏的“功德”,在這一刻是立了起來的。

此時還不覺得如何,但幾十年上百年,一代人兩代人,只要杜氏門生沒有死光。這“功德”在史書上,就是厚重的一筆。

當然了,史書自然是不會說杜相公的靈堂可帶勁了!

“聖上謬贊……”

杜構老老實實地等候發落,他是不怕的,也沒什麽好怕的。越怕這幫老東西越要踩著杜氏,越怕越會招來惡狗在身上胡亂攀咬。

“少待朕留你問對,現在先行退下吧。”

“臣遵旨,臣告退……”

絲毫沒有拖泥帶水,杜構轉身出了大殿,又一次回到了廊下,此刻,廊下的護衛們看他眼神都不同了。

“蔡國公,怎麽地又到廊下來了?”

廊下站著小黃門,正是傳消息入京的歐文,手裏的拂塵稍微揮了揮,把杜構衣衫上的灰塵撣幹凈之後,這才重新站好。

“歐內官,適才怎地沒見你。”

“嗨,我也是剛領了腰牌,如今調來這裏。”

說話間,歐文面有得色,混到這會場外面,那是典型的近侍。不出意外,如果要外放,那也是頂級的天使。

以前去外地,那是辛苦差事,可現在交通工具得到了極大改善,加上“水土不服”這種病症的治療,也有了極大的提高,這使得歐文連闖蕩四海的心都泛出來一點點。

別人不知道四海行情,他是誰?他是在江漢觀察使府也能入席吃吃喝喝的啊。這光景正是“宣政總制院”整理人事的要緊時刻,歐文從“幹爹”康德那裏,也是打聽了不少消息出來,這要是扶桑地有了一家兩家衙門,他要是過去,怎麽地也要混成個“太監”,皇命在身,鬼神辟易不敢害呐!

至於金銀財寶什麽的……身外之物,絕對的身外之物。

杜構剛才出了一口惡氣,心中正爽,這光景見了歐文,頓時來了精神,他一個老實人,居然也眼珠子微微一動,顯得有些狡猾,看得歐文一愣一愣的。

“歐內官。”

“噯,蔡國公,叫我小文即可。”

“萬萬不可,構如何敢當?”

說著,杜構看了看左右執戟士,然後湊近了小聲道:“歐內官想去東海還是南海?”

“嗯?”

歐文猛地一愣,接著又聽杜構來了個勁爆消息。

“適才陛下問我些許東海事體,構雖非能臣,卻也知忠心二字,便是有一說一,問什麽答什麽。一時心直口快,便舉薦東海大豪王萬歲為陛下辦事。”

王萬歲?!

知道啊!

而且歐文知道的比杜構還多一點,猛地來了這麽些,歐文腦子轉的飛快。他是閹人不假,可也是有雄心的。往常倒還罷了,去了一趟武漢,大開眼界之余,那見識,簡直是蹭蹭往上漲。

“王東海……”歐文嘀咕了一聲,他一個內臣,跟杜構本就不該如此嘀嘀咕咕,不過眼下也顧不得那麽多,歐文直接對杜構小聲道,“公爺,你可知道,倘若沒有‘宣政總制院’一事,其實已經有人準備讓‘王東海’為一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