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闖關

有人想要把路橋工程這一塊肥肉從工部切割出去,實屬正常,別說薛大鼎還在主持河北道的工作,就算他不主持,離開了河北道,原先的門生故吏,也不願意這塊肥肉落在外人手中。

雖說比不上武漢,但河北道的路橋工程,經費也是相當的驚人。

以高標畜力板軌為例,天津港碼頭至鮑丘水這一段,兩個長亭的距離,總造價就高達五萬貫。如果按照“漢安線”的標準,以河北道的技術積累,兩個長亭的裏程成本,最少也是四十萬貫,而且超支是大概率事件。

整個河北道,圍繞著各條運河、幹渠、大河、港口、碼頭、煤礦……林林總總的畜力板軌總裏程,也有三四百裏。

前後總投入早就超過了一百萬貫,這何止是一塊肥肉,都夠下一任皇帝把全國各大行宮都翻修一遍還有富余,說不定還能多修個賣相不錯的墳頭。

那麽河北道又何止是畜力板軌這種類型的新式道路?

幾個大城市、煤鋼基地的生活道路,都是大量使用石材、水泥等等材料,造價同樣不菲,再加上港口碼頭、城市建設本身的開支,以及船塢修建、設施保養等等支出,整個河北道,盯著營造這一塊,就是幾百萬貫的利益。

面對如此之大的利益,就算薛大鼎高風亮節,說老夫不要,老夫要去中央上班。他的徒子徒孫們,也會眼巴巴地希望薛書記能夠去中央繼續照顧他們……

要是薛大鼎不這麽幹,很有可能跟自己的門生故吏成仇家,說不定跟自家的子侄也會成為仇家。

財帛動人心,更何況這已經不是財帛,這是金山銀海。

在這幾百萬貫的現有利益之上,還有河北道出口、轉口貿易帶來的豐沛利潤。其中既有從東北進行頂點屯墾帶來的毛皮市場收益,還有出口朝鮮道、“扶桑地”的超高利差。

以兵部采買為例,一支飛鳧箭,在洛陽的價錢和在“扶桑地”的價錢,按照將作監的正統標準,價格相差二十倍。

所以兵部也有就近原則,朝鮮道本身並沒有能力生產飛鳧箭,最近的地方,就是河北道,尤其是遼西,尤其是石城鋼鐵廠。

石城鋼鐵廠本身就有專用碼頭,石城鋼鐵廠的專用碼頭出發,走近海最成熟的路線,兩天就能穩穩當當抵達朝鮮道最南端,也就是鯨海北岸。

然後再用半天時間,就可以抵達“扶桑地”。

兵貴神速,後勤補給同樣如此,那麽即便砍一半價錢,石城鋼鐵廠就算賺不到兵部的錢,但十倍利差,分個兩三成加工費辛苦費,也依舊是暴利。

憑薛大鼎的關系,從兵部那裏搞點訂單,根本不算個事情。再說了,朝鮮道還有牛進達,根本不需要薛大鼎開口。

可以這麽說,曾經作為邊陲殘破之地的河北道,因為種種原因,伴隨著滄州、遼西的崛起,其豐厚的回報率,自然而然地增長了一部分官商集團。

別的都不看,只看河北道十年總田畝增長數量,灌溉渠總增長裏程,總在籍戶口增長數,就知道河北道正進入一種爆發期。

滄州一地,王中的為滄州刺史的一個重要籌碼,就是他一個縣增加的小麥、棉花種植面積,超過了二十萬畝。

通常情況下,一個縣增加兩三萬畝,就已經是相當的誇張。

增加二十萬畝地,很多時候都是玄學,水分很大。但王中的治下絕非玄學,朝廷新增的棉賦,就是從王中的治下起始,是試點單位。民部、吏部、內府是組團過來驗收的,並且還有都水監、工部去驗收了王中的治下的灌溉渠分布。

橫平豎直通河下海,可以說相當的科學,既能發揮農業灌溉的作用,也能承擔一定的抗洪排澇的功效。

甚至王中的那極為誇張的業績,還導致了滄州的兩個鹽場不得不往東推進,因為在鹽場附近,王中的還開辟了六千多畝地的堿蒿子種植區。

滄州本地的面食,並不依賴進口堿面。

一個北地雄州的帶動作用,加上大量基建投入,這種龐大的利益糾纏,自然會吸引大量巨頭盯著。

想要染指河北道幾個油水衙門的大佬並不在少數,原幽州都督府都督李客師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被薛大鼎頂了回去,使得薛大鼎這一系的人馬,更加抱團。

於是乎,哪怕薛大鼎不情願,也不得不在內部需要外部壓力之下,尋找著盟友。

最好的盟友,當然是張德,可惜武漢的水救不了河北的火。

薛大鼎思來想去,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什麽盟友都不如皇帝老子這個盟友來得硬!

當然薛書記是實誠人,河北的“困難”,不能直接跟領導抱怨,這樣不但顯得自己無能,還顯得有點小家子氣。於是乎,別人不敢勾引陰陽人死太監,他薛書記就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