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趕巧

“監門,蔡氏已在中廳等候。”

“老夫這就來。”

將一支特制的硬筆收好,桌面上的文字非常流暢,但是墨水質量大概不行,文字但凡帶著筆觸的地方,都有點出墨太多的跡象。

好在新制的紙張比較厚,也不怕暈染得太厲害。

和毛筆比起來,吳王府出品的硬筆,辦公效率高了太多。

“聞襄州名士前來,禮喜不自禁!請,快請入座!”

“見過薛監。”

不管是年長的蔡行,還是年少的蔡聚蔡落以及另外兩個才是子弟,都是老老實實地站著行禮。

三請三辭,蔡氏男丁這才略顯拘謹地入座。

“諸蔡皆為襄州名士,禮本就想要交結一番,只是公務繁忙,一直不得抽身。”

說話間,薛仁貴的親信已經親自把茶水奉上,禮數算得上周到。

“豈敢稱甚麽名士,不過是鄉野粗鄙之人,恐汙世人之耳。”

和南平蔡氏比起來,這個谷城蔡氏簡直是謙虛到了極點。這很討薛仁貴的歡喜,要知道薛仁貴少年時代,沒少被薛氏正宗排擠,日子相當的不好過。

早年真正拿薛仁貴當人看的,反而是“寒門”出身的張氏子弟。張公謹的長子張大象,根本無所謂鄙視還是高看。能玩得來就玩,玩不來就散,很瀟灑,也很讓人佩服。

“哎……諸蔡不必自謙。”

薛仁貴連連擺手,“老夫非是客氣之言,是當真欣賞谷城蔡氏之風範。”

雖然薛仁貴這麽說讓人聽了很爽,但蔡行父子叔侄幾人,都沒有當真,反而更加謙遜地微微欠身。

不同的世家,自然有不同的生存方式。

谷城蔡氏並沒有那種獨領風騷數百年的妄想,能夠安安穩穩地存續,也就可以了。至於說那些個銳意進取的子弟,做個介紹,跑去南平蔡氏那裏混飯,厚著臉皮,也是可以做的。

說到底,還是一貫以來的價值觀,形成了極大的偏差。

“也罷,想來諸君也不信老夫,這幾日諸事繁忙,諸君不敢信也不能信,實屬正常。”薛仁貴倒是很體諒蔡行父子叔侄五人,笑呵呵地看著他們道,“這樣吧,咱們敞開心扉說話。”

手掌在雙方之間來回地比劃了一下,薛仁貴看著蔡行後面依次坐著的四個子侄:“想必,這就是蔡夫子的子侄?可是‘聚落京都’四龍?”

“不敢當四龍之稱!”

蔡行連連擺手,一臉苦笑,只好無奈道:“薛少監如此看得起蔡氏,行……甚是感激……”

“哈哈哈哈……”薛仁貴仰頭大笑,手指點了點蔡行,“老夫能讓蔡夫子這般坐立不安,倒也是頗有自得之感。”

說罷,微微拂須的薛仁貴對蔡行道:“蔡夫子莫要以為老夫當真是為了使個‘障眼法’。這裏,沒有唐三藏,也沒有如意金箍棒。我雖荊襄劊子手,卻也不是甚麽人都要斬的。”

說書人寫書人多了,這三藏法師、金箍棒的故事,自然也就傳揚開來。現如今連薛仁貴這種實權大佬,都是張口就來。

見薛仁貴確確實實一副交心的模樣,蔡行心中略作決定,便道:“谷城蔡氏此來,便是想在襄州,為湖北盡一點綿薄之力。鄉野之間,但有用得上谷城蔡氏的地方,薛少監只管開口。”

此言一出,“聚落京都”這蔡氏四龍,居然都是身軀抖了一下。話說得太直,這萬一被人以為是要官,緊要關頭被人擺一道,不死薛仁貴手裏,死別人手裏也是正常。

好在薛仁貴淡定的很,“嗯”了一聲,連連點頭:“此來荊襄,張公早有囑咐,若荊襄有識時務者,略作扶持,也是無妨。至於舊年大奸大惡的下場,谷城蔡氏,想必也看到了。”

聽到這番話,蔡行父子叔侄五人,都是背脊上躥著冷汗。他們猜到這是張德在打擊報復,但萬萬沒想到玩得這麽粗暴狠毒,可以說是半點機會都沒有留給別人。

粗暴,是因為張德直接雷霆萬鈞,讓薛仁貴玩了一出“三炮定荊州”,不但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得漫天赤紅,那些個荊州超級世家、豪強,就像是掃垃圾一樣,被一股腦兒打掃了個幹凈。

狠毒,那是因為這麽些年來,那些世家、豪強內部的爭論不休,都以為還存在著緩和的機會。畢竟,這麽多年了,也沒見張德玩濕活兒,吊著一個念頭,那就是跟張德還有得談。

偏偏一代人成長起來之後,已經到了可以出仕可以為家族繼續盡一份力的時候,張德直接把所有希望都粉碎了個幹凈。

連漏網之魚都沒有,那些遊歷在荊州之外的荊州世族子弟,也早就被警察衛的人盯上。

有些甚至警察衛、羽林衛雙重出動,其中微妙的含義,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是中央和地方勾結在一起,針對雄州上州的老牌世族玩大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