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訓軍

“咱們新的那位師帥,你說究竟是什麽來歷?”

在魏營西北角的營帳內,站在帳內的一名魏卒,詢問著另外一名坐在草榻上的魏卒。

這兩人可並非尋常的魏卒,此刻坐在草榻上的、正在擦拭利劍的魏卒叫做「曹淳」,乃是軍司馬唐直麾下軍中的旅帥,即統率五百名兵卒的官長。

魏武卒編制中的旅帥,可想而知是何等的猛士。

而站在曹淳面前的那名魏卒,亦是一名旅帥,叫做「蔡成」,他二人今日與另外三名旅帥一同,莫名其妙地被劃到了一名叫做蒙仲的小子手底下。

“誰知道呢,看上去挺年輕的。”

將手中的利劍舉在眼前,用目光仔細審視著劍刃,曹淳漫不經心地回覆著同僚。

“聽說是犀武的意思。”

蔡成在旁環抱雙手而立,皺著眉頭說道:“難道是犀武的族人?”

說著,他見坐在草榻旁的曹淳依舊擦拭著其手中的利劍,遂沒好氣地說道:“喂,曹淳,你他娘的能否上點心?老子在跟你聊正事!”

“……”

曹淳擡頭看了一眼蔡成,旋即一邊繼續擦拭著自己手中的利劍,一邊淡淡說道:“呵,事到如今再說這些有什麽用?你還敢違令抗命不成?”

“呃……”蔡成頓時語塞。

或許世人都以為,作為魏國最精銳士卒的魏武卒,想必是一群桀驁不馴之輩,只忠誠於他們所認可的主將,對於其余將領的命令不屑而顧,但事實上並不然。

與世俗的誤會恰恰相反,魏武卒其實才是最遵守軍紀、最聽從主將命令的,哪怕他們的主將只是一個新來的,其原因就在於魏武卒的編制有著其獨特的賞罰機制。

記得當初蒙仲在趙國想要效仿魏武卒建立新軍時,當時的趙相肥義就跟他聊過這方面的事。

魏國的武卒,絕非僅僅只是「士卒」而已,確切地說應該是沒有名爵的新晉下級貴族,按照魏國選拔魏武卒的機制,尋常平民只要被選拔為武卒,且通過考核,就能獲得房屋、田地、仆從,儼然如小地主般,且這些由國家發放的賞賜,是可以世世代代相傳的,縱使是某名魏武卒戰死,他的兒子甚至女兒也可以繼承這份家業。

但有個前提,即不會被除名。

除名,即剔除出魏武卒的名單,這是對魏武卒最嚴重的懲罰,當某名魏武卒犯下重大罪行時,他就會被剝除武卒身份,頃刻間將被國家收回所有賞賜的房屋、田地、仆從。

這些重大罪行有降敵、臨戰而逃、造反、不服從上令等等。

不錯,不服從上令,也會有可能被剝奪武卒的身份,這因為這個原因,武卒並不抵觸昨日從軍司馬唐直軍中被調到蒙仲麾下,且他們也不會去想著反抗蒙仲這位新的主將——說白了,他們可不願意為此舍棄自己的既得利益,被剝奪武卒的身份。

但不反抗歸不反抗,平白無故被調到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手底下,且那個家夥看上去還過於年輕,這些魏武卒們難免也會感到擔憂,為自己等人的前程感到擔憂。

主將吃肉、士卒喝湯,當世各國將領與其麾下士卒的相處模式,無非就是這個樣子,倘若主將吝嗇到連湯水都不肯分給手底下的士卒,那麽自然不會有人為其賣命;不過更糟糕的,則是這名主將自己連湯水都喝不到,那就更別談分給手底下的士卒。

因此,在一名什麽樣的主將手底下當兵,才是對一名士卒影響最大的事。

正因為如此,當這兩千五百名魏武卒來到營地西北駐紮之後,他們當即各方打聽那名叫做蒙仲的新任主將,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麽來歷,為人如何,有幾分本事等等,畢竟這些都與他們息息相關。

但遺憾的是,縱使是經過多方打聽,他們對那位叫做蒙仲的年輕主將仍是一無所知,後者似乎是憑空冒出來的,此前在魏國毫無名聲,唯一能打聽到的,即他們的調令來自於他們的三軍主帥犀武。

然而其中究竟是什麽緣故,卻不得而知。

正因為如此,以蔡成為例子的好些魏武卒私底下難免有些忐忑。

而對此,曹淳倒不著急,畢竟魏國給予武卒的待遇非常優厚,足夠全家老小吃用,只要注意點不犯下重大過失,比如臨戰而逃、違抗上令等等即可,至於自身的安危——那就看那名新來的主將,是否是那種過於貪功、不知進退的類型。

但願不是!

“急什麽?”

將擦拭好的利劍收回劍鞘,曹淳淡淡說道:“待相處幾日,咱們那位主將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便一目了然。”

話音剛落,帳外走入一名魏武卒,抱拳稟告道:“啟稟兩位旅帥,新任的師帥傳來令來,命全軍集合。”

與蔡成對視一眼,曹淳點了點頭:“知道了……該來的躲不過,走,去看看那位新來的師帥究竟想做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