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0章 肆無忌憚(第3/3頁)

而江東時局雖然混亂,但還是有一個共守大江的前提存在。既然大本營不會被威脅到,沈哲子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當然還有一個隱患,那就是石勒以此為借口作勢要南征來威脅江東朝廷,或會被其他人利用,作為除掉沈哲子的理由。

但這當中也有一個問題,那就是石勒是反越府起家,如果朝廷接受了石勒的威脅,那麽其法理性將蕩然無存,而且沈哲子也根本不會束手待斃。

不足以對江東用兵,那麽石勒會不會因此而對北地的漢人進行大肆報復?

這個想法,不便宣之於口,但其實恰恰是沈哲子所希望的。石勒這個人並不簡單,起事之初稍有起色,已經在注意拉攏漢人,虜廷中不乏漢人為其所用,近年來更是勸耕勸學,一副明主姿態。正因如此,讓時下許多人對其不乏期望。

但這並不意味著,石勒就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如果他是一個漢人,或許還可以做一個曹操。但他是羯胡,他的基本盤也是羯胡,羯胡內附已久,與漢人之間除了民族的差異之外,還存在一個階級的矛盾。石勒以漢人君主的姿態來解決這一系列的問題,某種程度上而言,就是背棄了他自己的力量源泉。

石勒死後,石虎很輕易的篡奪了政權,即便有所波瀾,但卻沒有釀成太大的動蕩。而且那些作亂者,與其說是效忠石勒,不如說是不滿石虎掌權。這本身就說明,石勒和他的兒子已經被羯胡所放棄,而石虎那種更為激進的做法,顯然成了他們的選擇。

而且石勒在世時這些努力,也並沒有邀買到漢人的人心。漢人們對於羯胡何人掌權,幾乎是漠不關心,更談不上對石勒子孫的忠誠。即便子嗣斷絕,不過幾聲唏噓而已,談不上為之奮起而死戰。

石虎雖然暴虐,但卻並不蠢,這一點從他在石勒死後並沒有即刻除掉石弘,而是將石弘虛供起來,逐次剪滅反對力量。多少人奮鬥一生,最後一步走錯,前功盡棄。能夠在這樣的時刻忍耐住一步登頂的虛名誘惑,可想而知其人暴虐之外的智謀。

作為一個外族首領統治中原,石虎同樣面對一個問題,接下來怎麽辦?他並沒有成功的經驗可以借鑒,當他登頂那一刻,石勒對於他而言,已經是一個失敗者,沒有什麽借鑒性。既然如此,由仁治滑向一個暴虐統治,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選擇。

沈哲子並沒有能力去阻止石虎上台,那麽與其坐望北地那些人懵懂著接受即將到來的悲慘,不如讓他們提前有所覺悟。假使石勒因此而報復,他們或是奮起反抗,或是舉族南逃。戰又不戰,逃又不逃,除了死還有第二條路?

這些想法,實在難與人言,沈哲子也只能藏在心裏,只是對郭誦說道:“眼下塗中,我是獨力進望。但只要朝廷恢復元氣,北上乃是定局,此策權宜之計,待到正式北上,殺胡終究是王師職責所在。至於羯奴方面,世龍享國實難長久,未來數年之內,必將生亂,屆時王師北上,無所忌憚!”

郭誦聽到這話,眸子不禁一亮:“駙馬之言如此篤定,莫非在北地尚有所布劃?”

沈哲子聞言不免啞然,這郭誦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他如果有本領影響到石勒的生死,何至於每行一步都前思後量。不過這話倒給了他一些提醒,應該派些人往北去,即便做不了什麽事情,收收風及時傳遞一些訊息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