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四輪戍役(第2/3頁)

“怎麽?大兄你出什麽事了?”項康疑惑問道。

馮仲抿了抿嘴,先看了看左右沒有旁人偷聽,然後才垂頭喪氣的說道:“剛才我和鄉嗇夫去一趟縣裏,縣裏要我們馬上統計第四輪去服戍役的戍卒名單,讓他們在七月初五時集合出發,去北方邊疆服戍役,我也得去。所以兄弟,你的婚禮,我沒辦法參加了。”

“征召第四輪戍卒?”知道第四輪戍卒是征召所有戶籍為左鄰的成年男子,項康頓時大吃一驚,忙問道:“那我的兄弟們,豈不是也有人得去?”

“至少有四五個得去。”馮仲的表情沮喪到了極點,說道:“還有你的民兵隊和我們鐵匠鋪的學徒,也有大概一半的人得去。”

項康徹底傻眼,馮仲則強笑著安慰道:“放心,你是戶籍是右閭,屬於第五輪戍卒,這次用不著去,不會影響到你成親的大事。”

“我不是擔心我,我是擔心我那些兄弟。”項康忙說道:“以他們的脾氣,不可能會心甘情願的去服戍役啊?”

“沒辦法,不想去也得去。”馮仲哭喪著臉回答,又說道:“還有,這事兄弟你得先替我保密,如果傳了出去,肯定會象上次一樣,有許多的人提前逃跑,那鄉裏的差使就沒辦法辦了。”

正在等著陳勝吳廣首舉反旗的項康心亂如麻,猶豫了半晌才說道:“大兄,要不我們找一個地方喝點吧,仔細商量一下怎麽打算這件事。”

“行,不過得找沒有外人的地方,不然被人偷聽到我們的說話就麻煩了。”馮仲答道。

“那我們去陳媼那裏買點酒,到我住那裏喝,那裏沒外人。”項康提議,心裏正煩悶得厲害的馮仲點頭答應,當下馮仲先回亭舍交還了馬,又和項康一起到侍嶺亭的酒肆買了兩壇酒和一點菜,然後便一起到了項康的破爛小院喝酒商談。

喝酒的時候,項康當然問起有沒有什麽辦法讓自己的兄弟和民兵躲過這次征召,然而馮仲卻大搖其頭,說道:“沒辦法,我們大秦的律法太嚴了,除了老人、孩子和殘疾人,誰都別想逃徭役和戍役,誰敢包庇,誰就得被流放。”

“可是把人都征召去了服役,田裏的莊稼怎麽辦?鐵器誰來打?滿山的盜匪誰來剿?”項康有些憤怒的問道:“馬上就秋收了,馬陵山那邊聽說又有盜匪聚眾鬧事了,把民兵和種田的人都征召了去邊疆服役,誰收糧食?誰剿匪?”

“我們攤上了一個好皇帝啊。”馮仲嘆息著答非所問,又喝了一碗悶酒,然後才說道:“知道不?聽說在前段時間,我們的皇帝在鹹陽一口氣殺了他十幾個兄弟,又把他的十個姐妹在鬧市上車裂了,他對自家兄弟姐妹都這麽歹毒,更何況是對我們這些黔首百姓?”

“難怪陳勝吳廣會被逼反,難怪陳勝吳廣一反,全天下都跟著反。”項康總算是明白了秦末亂世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造反,和馮仲一樣喝了一碗悶酒後,項康幹脆對馮仲說了實話,說道:“大兄,不是我不幫你,是我那幫兄弟是什麽脾氣你也知道,你征召他們去服戍役,他們只怕會逃,我攔不住。”

馮仲不答,又連喝了兩碗悶酒,才神情郁郁的說道:“逃就逃吧,反正逃的人肯定不止他們幾個,債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癢,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這事也主要是鄉嗇夫的差使,我只求我押人去邊疆的時候,路上別有人逃就行了。”

“那如果在路上有人跑了怎麽辦?”項康問道。

“那我就得代替他們服戍役。”馮仲的聲音裏有些哽咽,喝著酒說道:“除非是能抓回來,或者我的親戚能幫我把他們抓回來,否則我就得替他們服戍役,還得挨扳子。知道伍遊徼為什麽去了雁門一直沒回來不?其實他就是因為押人去雁門服戍役的時候,路上跑了兩個戍卒,所以被定罪,扣在了雁門。”

“我是說,如果路上有人跑了,大兄你又抓不回來,你打算怎麽辦?”項康繼續問道。

馮仲顯然無法回答項康這個問題,又連喝了兩碗酒,才聲音沙啞的說道:“認命唄,誰叫我倒黴,攤上這種苦差使?難道要我象沛縣那個劉季一樣,帶著人上馬陵山當強盜?”

話還沒有說完,眼淚就已經從馮仲的眼眶中湧出,緩緩落入酒碗,又喝了一碗悶酒後,酒量一直不怎麽樣的馮仲還幹脆哭出了聲音,發自內心的說道:“我是真不想去啊!第四輪征召的,都是我的鄉裏鄉親,還有些和我是親戚,我不忍心拿繩子捆著他們去啊!他們中間如果有人跑了,我就得替他們受罪啊!我不想一起就是幾年回不來,我的孩子都還小啊,我走了他們怎麽辦?”

一邊哭著,一邊拼命往嘴裏灌酒,馮仲不由酩酊大醉,還幹脆拉住了項康的袖子,哀求道:“兄弟,你的主意多,你能不能想想什麽辦法,幫我躲過這一次?我的孩子都是你的侄子侄女,你不能讓他們孤苦伶仃的沒人照顧啊!我如果死在了邊疆,他們怎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