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維持局面

八月十六日,朱高煦隨燕王率軍至鄚州。鄚州空虛,官吏開門投降,於是燕軍大部駐紮到鄚州內外。

燕王在州府衙門大堂升堂,令諸將安頓好行營、便到大堂議事。

朱高煦左護衛部在府前街圈了一塊地,紮下營來,王斌等人選了一座宅子,二百余人馬陪著朱高煦全住在裏面。等朱高煦進來時,院子裏全是人馬,他也不知道這宅子原來的主人哪去了,應該已經被將士們趕跑。

他問王斌昨晚抓住的南軍將領,不多時,王斌便將人帶到了倒罩房內。

“要殺便殺!”雙手被綁在背後的漢子,進來便又哼哼了一句。

朱高煦道:“你想表現自個忠勇的操守,我已經收到了,不必再復述。”

那漢子愣了一下,卻是不知怎麽回應。

朱高煦打量了他一番,這漢子的臉被擦拭過,已不如昨夜那麽臟。看上去並不像很兇悍的人,拿方士的話說,這漢子長了一副“女相”,面部輪廓的棱角不清晰,臉圓、眼大。光看長相倒是斯文,不過身份確實是武將,昨夜排兵布陣也頗有章法。

朱高煦走上前去,語氣平和,就好像聊天一樣的口氣,“抓你的人叫王斌,王斌或許已經告訴你了,我是燕王的次子,高陽郡王朱高煦。你叫啥名,什麽官職?”

連郡王都先自我介紹了,那漢子猶豫了一下,便道:“我是百戶,劉瑛。”

“百戶?”朱高煦微微有點詫異,“昨夜你布陣,可不止一百多人。”

劉瑛說道:“營中太亂,千總、副千總不知去向,我先聚部下,再叫其它人馬過來結陣。”

“劉百戶之才,不止百戶。”朱高煦一面誇獎,一面親手上去解開劉瑛的繩子。

劉瑛活動了一下手臂,站在那裏有點茫然,因為朱高煦禮遇,他不好意思罵人,但也不好意思馬上投降,十分尷尬的表情。

朱高煦便勸道:“朝中武官都是世襲,百戶軍官更是成千上萬,你一個百戶,到老還是百戶,誰記得你死了還是活了?何況你昨晚還兵敗被俘,就算現在能回去,等著劉百戶的恐怕是軍法。咱們都是大明朝的人馬,我還是太祖的孫子呢,劉百戶又何必拿性命來選邊站隊?”

朱高煦頓了頓,語氣加重了幾分,“朝廷文武就算要選隊,輪得到劉百戶你這個級別麽?”

王斌在後面道:“劉百戶,你面前的人可是王爺。別錯過了機會,回頭再拍大腿!”

劉瑛皺眉站了一會兒,忽然單膝跪地,抱拳道:“罪將在京師已聞高陽王大名,罪將願效犬馬之勞!”

朱高煦伸出大手掌,在劉瑛的肩膀上拍了拍,“甚好,我得先去見燕王了。”

他剛走出房門,便聽得後面王斌的聲音道:“削圓牌,你昨夜拿的盾?俺瞧你這張臉像圓盾,哈哈……”

朱高煦到衙門大堂,見燕王已坐在“明鏡高懸”牌匾下的公座上。

燕王先傳來昨夜投降的南軍將領張保,便在大堂上大肆誇大昨夜的戰況,南軍潰不成軍,毫無招架之力雲雲。又當眾道:“南軍不堪一擊,俺們馬上南下真定,乘勝一舉擊破耿炳文!”

接著,燕王竟下令把張保送回去!張保憂心忡忡,有點不願意,但還是走了。

送走了降將,燕王馬上回顧諸將道:“降將張保已將官軍部署告訴俺,耿炳文大軍在滹沱河分兩岸駐紮。方才俺說給張保聽,等他回去嚷嚷,燕軍要急攻真定……俺卻先稍等一日,待耿炳文將南岸官軍一起移師北岸時、軍陣動蕩,俺軍騎兵趁勢擊之!”

朱高煦聽到這裏,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心下有些許困惑。

古人的思維方式很奇怪,為什麽耿炳文聽到那些消息,就會全軍移師北岸、並在城外布陣?耿炳文還可以讓北岸官軍守城,南岸官軍隔河對峙,先穩住陣腳的。

或是南軍前鋒戰敗,耿炳文欲集中兵力野戰,找回士氣;又或考慮真定的東北方河間府還有官軍,欲夾擊來犯之燕軍?

這些推論和考慮都有一定的道理、存在一定的可能性。朱高煦不明白的是,燕王為什麽能確定?

朱高煦不覺得自己比古人蠢,所以才認為燕王、耿炳文的思維方式都很奇怪。在朱高煦看來,這一套謀略下來,每個環節都充滿不確定因素。

不管怎樣,朱高煦仍有自知之明,聽罷沒吭聲。他只等燕王說完,便站出來抱拳道:“父王,昨夜兒臣抓到一個南軍百戶,兒臣請自行處置。”

抓到俘虜不稟報似乎不太合規矩,何況左護衛那些將領盯著的,朱高煦便先稟報了。

燕王轉頭看了朱高煦一眼,一面起身,一面隨口道,“好。”

中軍令休整一日,朱高煦帶人到商鋪裏“征用”了一批棉布,召集士卒裁剪成三角旗。計有紅旗百面、綠旗百面、青旗百面,朱高煦又下令在上面寫上“虎”字,系牢在小旗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