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檐聽春雨

“沙、沙、沙……”景府書房裏傳出一陣動靜,靠近了就能聽見。

妙錦走到書房門口,推開房門進去時,便見景清正在磨一把短匕!景清轉過頭來,看了妙錦一眼,沒吭聲繼續磨匕首。

妙錦臉色蒼白,看到父親拿的那把武器,她就斷定:父親連一點機會都沒有!此事只能是白白送死。

這也怪不得景清,景清乃進士出身,寫文章和做官可以,要他一個文人做刺客,實在有點勉為其難。便如在北平時,景清叫妙錦去謀刺,可謀劃的法子、沒一個能行的;更別說叫他親自去動手了。

景清磨完了刀,便試穿他的官服,拿著那把短刀,忙活著找地方藏,一會放進懷裏,一會插進靴子,就仿佛臨陣之前的將軍。

妙錦退出書房,輕輕掩上房門,她走起路來也有點步履不穩,覺得腿上沒甚麽力氣。

……

京師皇城北面多山,東面抵內城城墻,南邊多官府衙署、且縱深小離正陽門太近;唯有皇城西側,以及西南邊秦淮河流經之地,方是京師內城最繁華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陳大錘趕著氈車,沿著皇城西邊的街巷轉悠。朱高煦便坐在馬車上,透過車窗觀看著沿路的鋪面、風景。

靖難軍進京已有兩個多月,初時京師的惶恐已經漸漸消散,世人很快發現倒黴的人全是官宦之家,於是商鋪重新開張,換了個皇帝生意照做、日子照過。街巷上車馬如龍,人頭攢動,市井十分熱鬧。

馬車先緩緩地通過了擁擠的花鳥街,朱高煦見到一處要典讓的鋪子,便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

朱高煦尋思,他確是愛養花草,但植物若沒人照看、澆水,便要枯萎,擺著一堆枯死的花草在店鋪裏叫賣就太稀奇了。

經營這種店鋪比較麻煩,他便叫陳大錘趕車離開了此地。

及至秦淮河北岸,朱高煦便見到了一條賣玉器、首飾的街,當下便有了興趣,叫陳大錘繞進去瞧瞧。

做生意的總有經營不善要典讓鋪子的人,很快朱高煦便發現了一家。馬車停靠下來,他走進大門,在裏面東張西望看起來,一會兒掌櫃便走過來了,招呼一聲便陪侍在一旁。

朱高煦瞧著那木格子裏放的各式玉器、珍珠,多是玉佩和玉質掛件,他轉了一圈,沒發現有啥好東西。

雖然五顏六色的東西有很多,但朱高煦沒發現有色澤好的。只有一塊和田玉看起來顏色純粹一點,可惜隱隱有點泛青綠顏色。他早就知道這種白玉、要乳白溫潤的羊脂玉才值錢。

那掌櫃的一直在注意朱高煦,見他在只在和田玉前面稍稍站了一下,又微微搖頭走了。掌櫃便道:“好一點的東西都當了,不過這鋪子好,樓上能看到秦淮河的風景哩。”

“咱們不開酒肆茶樓。”朱高煦笑道,“若是有貴重的貨物進來,放在何處?”

“客官請隨老兒過來。”掌櫃的道。

很快朱高煦便認定要買這間鋪面了,因為裏面的小院裏有一間精巧的密室。一副壁櫃有機關,打開機關、掀開之後裏面還有一間藏寶物的暗室;壁櫃一合攏,很難被人發現入口。

朱高煦立刻與掌櫃簽了契約,連價錢也沒商量。

他辦完了這事兒,馬上離開了此地,徑直回府。

馬車到王府大門口,朱高煦剛下馬車,忽然一個聲音道:“高陽王。”他轉頭一看,一個頭戴帷帽的高挑女子正站在街邊,剛才的喚聲正是妙錦的聲音!

一瞬間他的臉上表情微妙地變幻,他很驚訝,沒想到妙錦還會來主動找他,來得也很突然。也有點擔心,正如朱高煦剛剛搬進這座府邸就明白的細節,府上原來的奴仆不可靠!

朱高煦馬上就反應過來了,說道:“先上馬車。”

他立刻掀開木門,請妙錦上去,然後看了一眼關著的府門和侍立在門口的奴仆,自己也走上馬車,拍了一下木板道:“陳大錘,走!”

馬車再次離開了王府,朱高煦猶自挑開車簾一角,回頭觀望著街上的情形。

“貿然而來,實在有些唐突。”妙錦的聲音輕輕道。

朱高煦轉過頭,見她已取了帷帽,臉上紅紅的,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朱高煦便道:“無妨無妨。不過今後咱們再見面,我準備了另一個地方。”

妙錦不置可否。

他打量著妙錦,見她今天穿著淡紫色的半臂、月白襦裙,綢緞面料泛著光澤,柔軟的衣服料子讓她的胸襟顯得非常飽滿鼓漲。雖然衣服的顏色不艷,但妙錦一向打扮清麗素凈,今日已是朱高煦見過她最艷麗的妝扮了。

她的坐姿很端莊,玉白的雙手合攏放在腿上,指甲上塗抹著精細的淺紅顏料,與雪白的肌膚相稱,顏色分外嬌嫩。坐著時,裙子便繃緊了,髖部的綢緞皺褶,讓那圓潤的線條更為紮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