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生界和穿青人

幾天時間漸漸過去了,漢王府終下達了一道不太合理的命令。讓雲南府城的文武官員,以及周圍各地的知府、軍民指揮使、衛指揮使等官,後天到漢王府,祭祀先帝的靈位。

此時中秋節已經過了,在這段時間裏,朱高煦倒不是只在等待。

他做了很多事,只是沒再出昆明城。比如他昨天派遣了一個百戶隊偽裝成商幫,提前出發去了豆沙關。

本來大夥兒商量的結果,大軍不會走五尺道;那條路有幾段路既不能行車、也不能騎馬,行軍會很慢,也容易擁堵。不過雲南入川的道路一共就三條,先拿下五尺道的重要關隘,總之不是壞事。

朱高煦還聽取了各種各樣的稟報,以及幾個文武的建議,與他們推敲了一套大概方略……當然祭祀的事也做了不少準備。

……今天的風還是很大,朱高煦想到一句“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話,又覺得不太應景。

他帶著幾個部將以及一隊親兵,開始巡視漢王府周圍的各校場。

前不久征安南之戰,朱高煦帶走了過半護衛軍;期間漢王府又須將士戍守,大多護衛軍便未遣散去軍屯。等安南國的人馬撤回雲南後,三護衛幾乎都駐紮漢王府內外。

這時他到了北邊廣智門軍營。軍營營房就在校場附近,此地現在駐紮的是中護衛大部人馬,指揮使韋達。這裏的武將們都來迎接了,朱高煦隨便問一些戍守換防之類的事。接著他走進一間署房,便揮手讓大夥兒散了。

當年燕王府發動“靖難之役”,已經過去九年,朱高煦試圖感受其中隱約的關系。忽然他想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靳石頭。靖難初這個小卒年紀不大,頭兩次偶然與之攀談,朱高煦連名字也沒記住。

“靳石頭在中護衛?”朱高煦問韋達,“征安南國之戰時,他與安南人阮智去升龍城打探消息,立了功,我說過讓他做百戶。”

韋達恍然道:“末將馬上叫他過來!”

等了一小會兒,靳石頭便跑步到了這間兵營署房,他氣喘籲籲地抱拳道:“末將靳石頭,拜見王爺!”

朱高煦點了一下頭,算作回應,他打量了靳石頭兩眼,看到此人已經完全長成了一個敦實黝黑的漢子……畢竟已經過去那麽多年,少年郎也正該變成這個樣子了。

朱高煦開口道:“最近整個城裏都有些風聲,靳百戶是甚麽想法?”

靳石頭正色道:“末將等唯王爺是命!”

朱高煦皺眉道:“我問你自己怎麽想的。”

靳石頭想了好一會兒,有點尷尬道:“王爺,末將嘴笨……”

朱高煦忽然和氣地笑了一下,改口道:“我記得在安南國時,你說想一刀砍了你那媳婦,沒殺罷?”

當時靳石頭說過他媳婦有個姘頭……朱高煦一提起此事,旁邊的大將們都不禁憋起了笑。過去的時間不久,經人提起、大將們似乎想起來了。

靳石頭的臉頓時漲紅,搖頭道:“沒有。俺升了官,那娘們悔得很,又是認錯又是討好。俺想著孩兒還是親娘養著好,終究是算了。不過俺一回來就在外頭找到了個相好,現在拿著官俸,裏裏外外當著大爺,挺舒坦……”

“哈哈哈……”幾個大將終於憋不住了,頓時哄堂大笑。

才過去了幾個月,靳石頭的想法、與當初已是完全不同。一個人的心境,或許並不是慢慢改變的,而是一瞬間變的。

朱高煦沉吟道:“若是傳言成了真,本王起兵了,你怕不怕?甘願不甘願跟著幹?”

如此直接的話說出來,屋子裏馬上安靜下來。

靳石頭想了一陣,說道:“在王爺面前說句掏心窩的話,俺真沒覺得怕。王爺是先帝的皇子,手裏有那麽多兵,不是俺一個人為您幹那大事。王爺打仗也沒害過弟兄們!”

他停頓了一下,一本正經地繼續道:“大事俺也想不明白,不過心裏明白一件事,王爺比俺富貴多了、也厲害多了!這些年俺聽命於王爺,王爺心裏也想著俺們。王爺說幹、那自然要幹!再說了,俺能從軍士升百戶,將來王爺打下了江山,俺這官指不定還得升一升……”

“靳百戶說話不知輕重,王爺恕罪。”韋達立刻抱拳道。

朱高煦道:“不想做將軍的軍士,不是好軍士。”他接著又問:“靳百戶手下的弟兄,都是甚麽說法?”

靳石頭比剛才放松了不少,大約是朱高煦表現很隨和、也一直沒怪他說錯話,讓他莫名產生了某種自信。

靳石頭尋思了一會兒,說道:“說啥的都有。好些人和俺當年一個德性,壓根不會想戰場上的難處,巴不得早點幹。他們聽了些風和雨就做起了夢,成日指望著王爺這樣威武有名分的大人物,帶著大夥兒奔富貴!”

屋子裏很安靜,只有靳石頭在那裏誇誇其談。朱高煦也不再像當年一樣說話,說甚麽平淡的日子才是最可貴的屁話了,因為他現在急需弟兄們為他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