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忍者(第2/2頁)

他從忠心與本事上考量,實在找不到能替代張輔的人選……而且正如茹瑺所言,京營精銳多靖難軍將士;如今除了邱福,張輔是最能統率靖難軍的大將。但是邱福公開支持高煦,如何能用?

朱高熾身體不便,從來沒打過仗,也不懂具體的戰陣戰術。但他出身燕王府,燕王府經常主持北方防線,後來“靖難之役”、朱高熾也在名義上坐鎮北平防務;打仗的事他聽得太多,因此對兵事的見識還是有的。

他心裏明白,戰陣上風雲變幻,往往前方大將的判斷才是對的!所以之前他三番五次地叮囑過身邊的大臣,嚴禁文武給張輔施壓、不得催促張輔。

在徹底平定高煦之前,不管張輔幹甚麽、只要他沒有投靠高煦的跡象,朱高熾一切都可以忍!朱高熾當年忍受著先帝無時無刻的敲打,而今他忍一個張輔,怎能忍不住?

茹瑺是太祖皇帝選的兵部尚書,且多年掌兵部之事,見識經驗很足。朱高熾聽了茹瑺的話,神情漸漸堅定起來,他用毋庸置疑的口氣說道:“給張輔帶俺的話,做他自己認定對的事。”

茹瑺作揖道:“臣遵旨!”

太常寺卿袁珙拜道:“聖上乃先帝嫡長子、皇太子,名正言順繼承大統於太宗皇帝;聖上仁德,深得民心,大義所歸!今朝廷王師平漢大軍兵強馬壯,擁兵四十余萬,又有水師之利,必能一舉平定西南叛亂,以安聖心。臣請聖上寬心,以龍體為重,靜候捷報。”

他微微一停,繼續說道:“如今兩軍各數十萬之眾,在寶慶府彈丸之地聚集。已無陰謀詭計可用,無非誰強誰勝,此役官軍必勝!”

朱高熾心道袁珙根本不懂兵事,便再次看茹瑺。茹瑺道:“袁寺卿所言,無不道理。數十萬大軍雲集決戰,中軍的一道軍令、要送到前方也要很久,實在只能靠實力高低了。”

朱高熾微微點頭。

他雖然嘴上不急,但心裏確實希望張輔痛快地決出勝負!一旦平定了最大的敵人高煦,朱高熾才能騰出手來,處理當今朝廷的一團亂麻!

“你們都下去罷。”朱高熾道,他接著側頭對海濤道,“湖廣如有軍情消息,立刻報知俺,晚上便叫人坐籃子進來。”

海濤道:“奴婢遵旨。”

朱高熾從奏章下面拿出來一本《孫子兵法》,隨手翻開一頁,便看見上面的一行字: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他久久地盯著那行字,心裏百感交集,更加焦慮起來。

此時此刻朱高熾覺得,出生以來的所有願望加在一起、也不及他現在的最大願望:湖廣決戰,戰勝高煦!

在如此沉悶的皇宮裏,朱高熾這才發生,時間過得太慢,簡直度日如年。

……西六宮的一座院子是佛堂,裏面傳來了“篤篤篤”的木魚聲,以及隱隱約約的經文唱誦。

皇後張氏正坐在蒲團上,一面敲著木魚,一面念著經文,她眯著小眼睛好像閉上了一般,神情十分虔誠。湖廣那邊的消息,她也聽到了,此時似乎在祈禱著甚麽。

墻上面供奉的貼金佛像,工匠把它的神情塑得很豐富,它似乎帶著一絲淡然的微笑,又好像很冷漠地俯視著眾生。

除了念經和魚木聲,整個西六宮鴉雀無聲。

侍立在佛堂外面的宦官宮女,仿若入定了一般,也沒人敢說話;偌大的西六宮,鮮見有人在外面走動。

這裏便如一座空城,無風的空氣沉悶而壓抑;若非宮室房屋間的接道上打掃得很幹凈,簡直就像一處廢墟。只有天上的厚厚雲層,似乎在緩慢地湧動,難以叫人察覺,卻難以阻擋。

陰霾重重之下,仿佛全天下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一場暴風驟雨。此時即便告訴人們有雷電暴雨,或許也會有人相信。

但秋冬之交的時節,不會打雷。京師聽不到那電閃雷鳴的天神震怒,或許兩千裏外的湖廣戰場能感受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