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地獄

太監海濤是司禮監太監,早在當今皇帝做燕王世子的時候、海濤便在世子府上了,宮裏的宦官大多認識他。

海濤拿著皇帝的親筆聖旨,進了兩道宦官看守的門;薛巖、海濤、譚清三人都走進了一間屋子,這才見著了郭妃。

“嘩嘩……”一陣鐵鏈拖動的聲音傳來!郭妃聽到有人進來、似乎走了兩步,她的腳上居然戴著腳鐐!

薛巖也沒料到,生了皇子的郭妃、竟然還會被如此對待!或許,她這樣的身份、只有事涉謀害先帝,才能落到如此下場罷?

可見聖上、以及那些知道內情的人,都非常懷疑郭妃是兇手;目前她是嫌疑最大的人。

郭妃在某些場合、應該是見過薛巖的。早在武定侯郭英在世時,薛巖便與郭家交情不錯;後來薛巖給郭家作媒、牽線讓郭家與先帝家聯姻,經常在郭府上進出。

“這裏本是地獄。”郭妃的目光從淩亂的頭發中透出來,只盯著薛巖一個人。看起來她確實認識薛巖,而且並沒有瘋掉。

薛巖沉住氣,拱手作揖道:“下官大理寺卿薛巖拜見。”

事先薛巖疏忽了一個細節,臨時忽然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她才好。她的夫君已經是皇帝,可又沒有給她封號。

海濤與譚清也陸續抱拳執禮。

“我是冤枉的,你們為何要如此對我?!”郭妃盯著薛巖說了一聲。

薛巖道:“若您所言屬實,下官正是來為您洗清冤情。”

郭妃忽然冷笑起來:“洗冤?哼!我算是明白了,那件事從頭到尾、都是處心積慮的栽贓構陷!他們很早就在準備了,怎麽洗?你是誰的人?”

薛巖聽罷想了一會兒,回答道:“下官是聖上的人。下官乃大明朝廷大理寺卿,只問人間是非黑白,不問別事。”

郭妃道:“他們膽大妄為,無所顧忌,連聖上的骨肉也敢下手,先是以陰謀致我小產!後知我心懷怨恨,且查到了人證;他們便將涉事之宮女蘿兒滅口,又威脅我,叫我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瞻塏積德!

我起初以為,他們又要對瞻塏動手了,哪想得……我還是小看了他們的包天大膽。”

薛巖嗅到了有用的東西,立刻從懷裏掏出密卷與毛筆,在舌頭上蘸了幾下,忙著寫了起來。

太監海濤見狀道:“譚將軍在這裏看著,咱家叫人給薛寺卿找墨。”

“‘他們’是誰?”薛巖問道。

郭妃冷笑道:“還能是誰?現在皇後寶座上坐的那人,以及她的一幹黨羽!薛寺卿身邊這個宦官,不也是?還有這位稱作‘譚將軍’的、是譚家的人罷?他家譚淵那兒子殺了人,是誰給他保命的?”

海濤和譚清的臉頓時黑了。

薛巖不動聲色地寫下來,又問:“您剛才說,處心積慮、早有準備,此乃何意?”

郭妃在一條凳子上坐下來,想了一會兒,開口說起來:“禦醫不是說,先帝駕崩乃因被銀環蛇毒的毒針刺傷?在事發之前,咱們郭家便與銀環蛇扯上關系了!

那時瞻塏患小兒抽搐之症,但一直沒有禦醫開銀環蛇泡酒的方子。哼哈!恰好我父親便遇到了一個來路不明的方士,主動獻上銀環蛇藥酒,然後我父親還送進東宮來了。

銀環蛇泡酒之後,當然沒有毒,禦醫也說確可治小兒抽搐之症;可是咱們郭家有銀環蛇,加上先帝駕崩與銀環蛇毒有關,郭家怎麽說得清?

我算是後知後覺,過了幾天才醒悟,事情哪有那麽巧?這都是事先就預謀好了的!他們從一開始、就想把大禍栽贓在郭家頭上!

可是薛寺卿想一想,若我要用銀環蛇毒謀害先帝、或是瞻基;必定生怕與銀環蛇沾上關系,怎會毫無防備?”

有道理!

薛巖雖然沒吭聲,但他的頭輕輕點了一下。這時裝了墨汁的硯台拿過來了,他用筆毫蘸了兩下,繼續在密卷上快速地書寫著。

問完了郭妃所知道的事,薛巖便告辭了。

郭妃仍在屋子裏哭罵,一會兒怒不可遏,一會兒愧疚萬分、念叨著她害了郭家滿門。

走出院子,宦官海濤馬上說道:“薛寺卿可不能偏信她信口之言,她瘋了!皇後娘娘那時已是皇太子妃、有嫡長子,怎會冒大險幹那等事?何況皇後娘娘一向寬厚仁慈……”

薛巖道:“咱們查大案,即便先不管皇後母儀天下仁德無雙,我也認為郭妃的控訴有些問題。那枚毒針是怎麽放到泥裏的?”

海濤愣了一下。

薛巖看了海濤一眼,便又道:“目前看來,毒針只有兩種法子放在泥裏:或是事先放好,或是王狗兒所為。

假使、咱們只是假設一下,此乃皇後指使。其一,事先放好;大皇子常在那裏玩耍,皇後不怕勿傷大皇子嗎?其二,王狗兒放的;那麽王狗兒應該是皇後的心腹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