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肖繼恩

“大伯(肖繼恩)不是肖家的血脈。”五花八綁的肖文才很艱難地招出了此事。

高賢寧看他一臉為難的樣子,直覺這個事情可能有點嚴重,他急忙快速寫了一行字,然後提筆等在那裏。張盛與杜二郎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目不轉睛地盯著肖文才。唯有姚芳還在埋頭苦思著甚麽。

肖文才又閉嘴了良久,終於繼續說道:“當年先祖父成婚數年沒有子嗣,又納了妾,仍舊無子。王家與肖家乃世交、幾代情誼,那時王家已有長子,便將次子抱養給了肖家,改了姓、取名叫肖繼恩。後來先祖父卻又生了個親生兒子,便是家父了。”

高賢寧恍然道:“原來如此,肖繼恩與王艮才是親兄弟,他是前翰林院編撰王艮的親弟弟!當王艮家被抄斬之時,肖繼恩應該悲憤交加罷?”

肖文才道:“理應如此。”

高賢寧沉聲道:“肖繼恩以前還幹了些甚麽事?從實招來!”

肖文才一臉無奈道:“大伯一直在京師,而我永樂年間才進京,不太清楚他的事。我十余歲便在鄉試的中,家中對我寄予厚望。家父在京師有些產業,便叫我進京閉門苦讀,說我年輕、必得全心爭取進士及第,將來大有前程。

永樂五年恩科,我參考了一次會試,沒有考中;便等著明年的恩科,再次一搏。

其間大伯總說,王家的事遲早會牽連到肖家。家父與我都很擔憂,我因此有點分心,不能全心讀書;不過除了時不時去見王氏一面,平常也只是在府上舉業讀書而已。”

高賢寧問道:“你沒參與別的事了?”

肖文才答道:“大抵沒做別的事了。”

高賢寧沉吟片刻,又問:“王氏身藏毒藥,是你慫恿她的嗎”

肖文才一臉難堪,說道:“皆因我大伯授意。那王氏知道大伯是王家的血脈、也知肖王兩家關系匪淺,且她又在錦衣衛武將姚芳的身邊;於是大伯叮囑我,一定要反復對王氏曉以情理,萬一事敗、便叫她提早自行了斷,不要連累肖家!”

高賢寧一邊奮筆疾書,一邊擡頭問道:“王氏為何要豁出性命?你向她許諾過,要為王家報仇嗎?”

肖文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他不是指甲縫裏的肉體痛苦,而是仿佛在道德上受到了某種拷問,他搖頭道:“從未有這等許諾,下旨抄斬王家的先帝、前錦衣衛指揮使紀綱,都是世間凡夫俗子難以動搖之人,如何報仇?不過、我確是與她海誓山盟,冬雷震震江水為竭……”

高賢寧又問:“肖繼恩而今人在京師麽?”

肖文才道:“王氏過世了之後,我大伯便回江西去了。大伯幾番勸說家父一起回鄉,不過明年就有恩科,家父沒有答應,更不願我放棄會試。於是大伯自己回鄉了。”

高賢寧道:“肖家祖宅?”

肖文才搖頭道:“大伯以前是做藥材生意的,他在吉水縣縣城有鋪面,應該在縣城裏。”

高賢寧收起了供詞,上去解開了肖文才的右臂,把筆塞在肖文才的手裏,下令道:“寫上名字,再蓋手印。”

辦完了瑣事,高賢寧便叫上張盛等三人到門外商議。張盛與杜二郎馬上跟了出來,只有姚芳還站在那裏發怔。高賢寧看了姚芳一眼,懶得理他了,便大步走到了檐台上。

高賢寧開門見山地沉聲道:“肖繼恩,極可能就是‘馬公’!”

張盛道:“肖繼恩會不會只是同黨之一,馬公另有其人?咱們一定要慎重,不能放跑了罪魁禍首!”

高賢寧看了張盛一眼道:“張指揮所言,亦非全然沒有道理。但本官仍覺得肖繼恩就是‘馬公’!幹那等天大的密事,確實需要一些有能耐的同黨;但是事情太過嚴重,越少人知道,越不容易敗露!肖繼恩既然在謀劃此事,便無須再找另一個主謀了。因此連肖繼恩的侄子肖文才、亦不知最關鍵的密謀,極可能是實話。”

張盛問道:“高寺卿的意思,咱們立刻去江西逮捕肖繼恩?”

“是。本官正是此意!”高賢寧看著二人。

杜二郎抱拳道:“要不先奏稟聖上?”

高賢寧聽罷沉吟片刻,說道:“若能連夜奏稟聖上,那也可以。咱們派人去皇城門樓外,先叫侍衛親軍找到裏面的當值宦官,再讓宦官找司禮監太監王貴,然後叫王貴進宮去奏報。”

錦衣衛指揮使、北鎮撫使都贊成了這個主意。

高賢寧便道:“咱們分頭行事!張指揮拿著供狀,去皇城;本官與杜將軍繼續審問肖文才,叫他說出肖家鋪面、祖宅的確切地點。”

兩個武夫抱拳道:“得令!”

杜二郎忽然又道:“咱們派人八百裏加急去江西逮人,最好不要讓肖繼恩事先得到風聲。我看不如先逼肖文才寫封信,謊稱他遇到了同窗、在城外寺廟徐舊作詩;將信送回京師肖府,先穩住肖家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