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有話好說

半夜三更,偌大的京師城池已經寧靜下來了,只剩下繁星一樣的燈火灑在夜色大地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起了城門的守軍將士,也打破了此刻的沉靜。

眾將士急忙站在大路中間攔住。

只見來人有二十余騎,清一色的臃腫青衣裳;在這晚春時節,穿那麽厚十分蹊蹺,衣裳裏面必有戰甲!他們身上還披著黑色鬥篷,頭上戴著鬥笠;一眾人臉上甚至帶著慘白的面具,看起來就像鬼一樣可怕。

看到這番景象,守軍將士直接拔刀了!一員武將按劍喝到:“站住!幹甚麽的?”

當前一個黑衣人冷冷道:“錦衣衛指揮使張盛,奉旨出城。”

“印信!”武將道。

身穿黑衣的張盛翻身下馬,拿出一卷黃綢道:“瞧清楚了!”

守軍雙手接著,看了一眼下面加蓋的玉璽,忙單膝跪地執軍禮道:“聖上萬歲!”

張盛又出示了錦衣衛、守禦府北司公文。守軍武將驗證之後,回頭徑直喊道:“開城門!”

一眾鐵騎徑直騎馬沖出城門。

張盛已與大理寺卿高賢寧商議妥當,驛站換馬、八百裏加急直撲江西吉水縣,因此只帶了二十余騎,便於在驛站換馬。

他們到了地方上是不用出示聖旨的。不過京師最近守備森嚴,半夜攜帶兵刃出城,一二般的公文都會被反復盤問;張盛為了省事,徑直用聖旨叫開了城門。

……此次查禦案,朱高煦制定了高賢寧、王貴、張盛、杜二郎、姚芳五人經手,用的人主要是原漢王府守禦府北司的將士。然而姚芳最近幾乎沒幹啥正事,查案到現在的地步,他也沒幫上任何忙。

張盛連夜離京後的第二天早上,姚芳甚至離開了漢王舊府,完全不管事了。

姚芳來到了他之前典租的院子裏,此時院子還在租期之內,然而裏面早已沒有一個人了。他坐在堂屋門口,呆呆地望著周圍熟悉的一切。

有時候他仿佛看到一個婀娜女子的身影、正在周圍做著瑣事。他想起她已經不在了,頓時傷心得流下眼淚來……然而片刻之後,他又想起那女子、曾向別人敞開她的一切!姚芳想象著她羞紅卻自願的神情,想象著她情不自禁的叫聲。姚芳頓時覺得心口一陣劇痛,且怒不可遏!

他整個人都困惑了,不知究竟是該想念、該傷心、該心痛、該憤恨,還是該惱怒……

姚芳似乎看到了整座院子忽然在崩塌、陷落,整個天地都在垮塌!他似乎覺得自己也灰飛煙滅了,化成灰的東西在空中漸漸重組。

於是姚芳便一直幻想著自己不能動彈,因為他現在還是“灰塵”,正在重新變成人。

從早到了晚上,姚芳還覺得自己不應該動,因此他在堂屋前的檐台上躺了一整夜,然後不知道怎麽睡著了。

次日中午姚芳醒了過來,從地上坐起來有想了一會兒事情。他此時就像個乞丐一樣,因為查案好多天沒回家洗澡了,昨天又在門外的地上躺了一天一夜,身上全是黏糊糊的汗汙。他走到墻角一只破木盆邊一照,發現自己滿臉憔悴,仔細一看,兩鬢竟然斑白了!

姚芳走出了院子,門也不關,先在一個飯鋪吃了飯,便徑直去漢王舊府。

此時府邸裏只有一些北司的將士當值。姚芳走進內宅,來到了關押肖文才的廂房門口,只見院子裏站著許多軍士。大夥兒都紛紛抱拳稱“姚將軍”,而不稱呼他總旗。

姚芳道:“開門。”

其中一個姓陳的把總,上前開了廂房的門,因為姚芳有權、過問此案相關人物。

姚芳走進廂房時,又道:“本將要帶此人出去一趟,指認一個同犯。你們備輛馬車。”

姓陳的陳把總道:“這怕是不成。”

姚芳轉頭盯著陳把總,冷冷道:“我妹妹姚姬,長得貌若天仙、深得聖上寵愛,聖上做藩王時、我妹就是夫人了。你知道這些事兒罷?不出一月,我妹受封個貴妃、皇妃,那還不是跟玩兒一樣?我要是叫我妹在聖上跟前、輕輕說一句話,陳把總捉了此人的功勞,怕是別想了!”

陳把總急忙陪著小心道:“姚將軍息怒,末將沒有半點忤逆您的意思……”

(大明軍官,從低到高,小旗、總旗、試百戶、百戶、把總。陳把總比姚芳高了三級。)

姚芳道:“少廢話!出了啥事,你們往我身上推就成了!我也不會把那廝怎樣,嘴也讓他堵著。”

陳把總聽罷說道:“那俺們派幾個兄弟跟著去。”

“那敢情好。”姚芳道。

大夥兒便把五花八綁的肖文才、連同那把椅子一起擡上馬車,跟著姚芳出府門去了。好不容易才抓到肖文才,前夜大理寺卿高賢寧主審,問得十分詳細,其中便包括肖家在京師的府邸位置。北司將士因不得打草驚蛇的命令,暫且並未去動肖家,只派了幾個耳目去盯著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