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皇權

四月二十八日晚,大理寺、刑部、錦衣衛的一眾人沒到中都,便在半路客棧落腳。

晚飯之後,錦衣衛指揮使張盛去了高賢寧的房間,又叫北鎮撫使杜二郎去請薛巖。

幾個人在高賢寧的房裏見禮罷,張盛便低聲說道:“司禮監太監一早見過末將,帶了幾句話。”

大夥兒都沉住氣,神情也嚴肅起來。

張盛看了一眼薛巖,說道:“中都一案與宮中無關,聖上亦對諸大臣開誠布公、表明此事,大臣們都是相信的。但是為了顧全大局,避免案情牽連太多,難以收拾;盤問口供之前,各衙堂官都要用信得過的人,給那些牽涉案情的人打招呼,誰敢亂咬、夷其族嚴懲不貸!”

薛巖率先率先表明態度:“事關重大,正該如此。”

高賢寧只是點了一下頭,他是漢王府故吏,不需要說太多話。杜二郎也抱拳道:“屬下得令。”

張盛道:“案情已經很清楚了,罪魁禍首吳忠已死……此案現在就可以定案:吳忠是建文朝余孽,勾結了中都的建文亂黨,作下大惡。吳忠黨羽一幹人等,一應處斬,各家眷流放瓊州府!諸位大人可有異議?”

薛巖正色道:“皇室之內的案件,本身就不必讓諸法司審訊。聖上公示了中都來的密信,又以天地祖宗為鑒,當眾說了此案與宮中無關,大臣宗親相信,事情到此便夠了;咱們跑一趟中都,也算是給了天下人一個交代。本官瞧著這樣定案,合情合理。”

高賢寧聽罷松了一口氣:“為今之計,如此收場,似已是最好的法子。”

張盛轉頭看著高賢寧,說道:“聖上之意,建文奸黨十分兇殘,以前便不顧親情逼死的湘王全家(自焚),殘忍無情之至;如今幹出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而聖上卻十分顧念宗室親情,接下來會讓谷王返回湖廣藩國,以表明朝廷對宗親寬宏大量。”

高賢寧對前半段話不好說甚麽,只針對下半段說道:“聖上寬恕谷王,以安諸王之心,實乃英明之策。臣領旨。”

另外兩個人也拜道:“臣等遵旨!”

張盛接著又道:“吳忠若無人予以方便,他必無機會靠近‘逍遙城’,更無法縱火!那些巴結、結交吳忠的人,給了罪犯(吳忠)機會,那些人絕不冤枉!他們想找關系升官發財,出了事豈能不擔責?”

薛巖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道:“有道理。”

張盛說完便抱拳道:“司禮監太監王貴帶出來的話,末將已轉述過了。明日一早諸位啟程,盡快趕往中都,應將事兒趕緊辦妥,為聖上分憂。”

於是幾個人都紛紛執禮,離開了高賢寧的房間。

三個衙署的人騎馬趕路,不久便抵達了中都皇城。

守“逍遙城”的幾個宦官,吳忠手下的兩個人,以及中都留守司的一些人、讓吳忠負責采辦用度的文武,當天就被逮捕關押了起來。

高賢寧很快便來到了吳忠的住處。這裏早已被封了,他撕開封條,在小院裏四處搜索觀察。先是找到了一些財物、日常用度。

不多時高賢寧來到了吳忠的臥房,從一個枕頭下找到了一張皺巴巴的手帕。他展開看見裏面已經變黑的血跡,頓時沉思了好一會兒。

高賢寧拿起手帕放在一只木盒裏,立刻轉頭下令道:“叫大理寺的仵作去逍遙城,帶好東西驗屍。”

下屬立刻作揖道:“遵命!”

當天仵作便憑借吳忠的屍首查出,吳忠死前、疑似有癆症!

……

朱高煦在皇宮柔儀殿裏。最近“內閣”與“典寶處”處理了絕大部分奏章;他尋常連奏章也不用再批閱,一下子日常事務少了一大半。

不過閑下來,他更有點心神不寧,反復琢磨著最近的局面。目前還沒出現甚麽情況,只等刑部和大理寺上呈卷宗,結案了事!

就在這時,位於柔儀殿南邊不遠的武英殿“典寶處”送來了一份奏章、大臣無法處理的奏章。朱高煦正坐在他那張書案前,當即便展開來看。

奏章是戶部尚書夏元吉寫的,夏元吉竟然要請辭官回鄉!

夏元吉自洪武年間便身居高位、才四十出頭,而今已官居部堂,他憑啥辭官?朱高煦頓時感覺有一股怒火直沖腦門!

“靖難軍”開進京師的時候,夏元吉作為建文舊臣沒有辭官,後來“被迫”投降,在太宗皇帝手下做官;“伐罪軍”進入京師時,夏元吉又沒有辭官,依然被從家裏捉過來,“只得”繼續做戶部尚書……先前他冒著名節受損,也不願意辭官,現在他憑啥辭官?!

朱高煦惱怒之中,心中暗忖道:老子已經發誓了,你還不相信我?看不起我!他嗎的,這些人真當皇權是擺設?

他將奏章扔在桌案上,立刻喊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