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皇權(第2/2頁)

太監侯顯入內,躬身道:“奴婢在,請聖上吩咐。”

朱高煦道:“傳旨錦衣衛北鎮撫司,派人去把夏元吉逮捕,投入詔獄待罪!”

侯顯微微一愣,立刻便拜道:“奴婢遵旨!”

朱高煦幹了這件事,在柔儀殿裏走來走去,怒氣許久也沒完全消散,心說:我這皇位是屍山血海打下來的!高興了治他一個莫須有的大不敬,不高興了根本不需要理由、想殺就殺!

沒過多久,似乎有很多官員就知道、夏元吉突然被錦衣衛逮捕了!

因為朱高煦下旨的時候是上午,當時正是諸京官上值的時辰;所以錦衣衛的人過去逮夏元吉的地方、只能是戶部衙署,可謂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及至下午,臨時內閣大臣、守禦司南署的堂官右守禦使錢巽,在柔儀殿門外求見。朱高煦準他進來說話。

錢巽走到了大書案對面,作勢要行叩拜之禮。

朱高煦立刻擡起手道:“免了免了!錢使君何事?”

錢巽拿著一本卷宗,彎腰放在書案上,手指按住往前一推,說道:“內閣、典寶處最近處理的政事,雖已記錄在案,但不足一月、便未上呈聖上。其中有些事,臣擔心聖上忘了。”

朱高煦拿起卷宗翻開,裏面全是蠅頭小字,他擡起頭看了錢巽一眼,問道:“朕忘了何事?”

錢巽道:“稟聖上,前陣子臣上書,請增守禦司南署用度二十倍,即每年錢、物價值二十萬貫;戶部、內務府各出十萬貫。戶部尚書夏元吉是堅決反對的,他在內閣主張,但支持他的人不到五人,故臣的奏章通過了內閣。典寶處也無人反對,此事便定了下來。”

“哦……”朱高煦一臉恍然,他伸手在寬闊的額頭上摩挲了一陣,皺眉道,“太監王貴應該說過這件事,朕忽然給忘了。”

錢巽道:“臣的話說完了。”

“嗯。”朱高煦點了點頭,“你回武英殿去忙正事罷。”

錢巽拜道:“臣謝恩,告退。”

朱高煦這才冷靜下來,覺得自己有可能太敏感了;夏元吉上辭呈的意思、或許與廢太子之死無關,而是對守禦司南署的大筆經費不滿!

因為皇權是沒有監督的,大臣們實在對皇帝的決策不滿,最強烈的抗議手段便是罷工。

朱高煦深吸了一口氣,愈發覺得自己錯怪了夏元吉。

其實就算朱高煦明目張膽地殺高熾,也不至於讓在職的大臣們不滿;年初朝廷已經給高熾定了“謀君弑父”的大罪,勛貴大臣都是很清楚的,替高熾說話、就是與喪心病狂的罪惡為伍!

但朱高煦自己動手的話,又涉及另一個道德倫理問題,兄和弟的上下倫理;所以這種事只關乎道德名聲、以及藩王的心態。或許朱高煦是有點太過在意了。

何況他壓根就沒承認是自己幹的!這件事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但不管怎樣,朱高煦至少是公開認可了父子兄弟的倫理,並未挑釁世俗道德禮法……大夥兒維護的,不就是這個麽?

朱高煦踱了幾步,見太監侯顯還侍立在側,他便隨口道:“人總是太在意別人的目光,其實大夥兒最關心的還是自己。”

侯顯思索了片刻,彎腰附和道:“皇爺聖明。”

朱高煦轉過身來,對侯顯道:“你去詔獄傳旨,把夏元吉放了。”

侯顯沒多說話,領旨而去。

不料未到半個時辰,侯顯便回到了柔儀殿,回稟道:“詔獄的人說,夏元吉不願意出來。他還說裏面挺舒服……”

“啥?”朱高煦一臉詫異。

侯顯立刻躬身彎腰,小心翼翼地說道:“皇爺,詔獄的北鎮撫司武將就是這麽說的。”

但眼下朱高煦沒再發火了,先前錢巽來過之後,他已經冷靜下來。此時坐在大書桌後面,他皺眉思索了稍許,忽然笑了一聲道:“這些部堂大臣,沒一個不是老油條。”

侯顯也陪笑了起來,臉上掛著笑意,似乎暗自松了一口氣。

朱高煦微微嘆了一口氣,覺得夏元吉已經猜到了皇帝的誤會。朱高煦更不好意思說出來:抓夏元吉是個失誤,是他偶爾會犯的錯誤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