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 竹暗水明(第2/2頁)

就像最近正在開辟的一條運輸線,從雲南到紅河、然後到松台港口(海防市)入海;咱們的地方官府、沿路修繕驛道官鋪,耗費巨大。不過這也是互利的大事,朝廷也可以更好地控扼安南國,並可以把雲南的礦產、用水運運出西南地區。”

馬恩慧輕聲道:“聖上雄才大略,寬厚待人。”

朱高煦道:“皇室的財產,本來也有你的份。何況要不是有你,也沒有現在的我。”

馬恩慧忙道:“都是朱家之物,無論如何也與妾身無關。”

倆人緩緩地走了一陣,馬恩慧的素白長裙很長,在石板上發出的“沙沙”細微聲音也清晰可聞。

過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問道:“聖上為何要對我那麽好,只因我無意中幫助過您?”

“你不用這麽想,都是些身外之物。”朱高煦道,“我沒給你甚麽。皇宮你不想回去,皇室的名分尊榮也沒有你;眼下這些是你該得的。”

馬恩慧柔聲道:“能得到此心,比甚麽都重。”

朱高煦卻道:“沒有心,對於婦人,朕只是個公器。”

馬恩慧望著朱高煦,又低頭沉思。

朱高煦便道:“我若有心,豈不是要分得支離破碎?而若把心給你、或者獨寵任何一人,那麽皇後與那些嬪妃、在宮裏守著朕,又置於何地?”

馬恩慧幽幽道:“妾身明白了。”

她出神了小會兒,神情忽然又是一變,臉色有點蒼白:“妾身無法原諒自己。”

“為何?”朱高煦問道。

馬恩慧不答。

她沉默了好一陣之後,猶自說道:“要是宮廷女子們都像聖上一般、看得通透,或許宮中便沒那麽多你死我活的爭鬥了。”

朱高煦立刻說道:“照樣會有,年老而暴戾寡恩的皇帝在位時,還不是一樣?婦人們爭的,便會是其它東西,那時的後宮就像官場。”

馬恩慧苦笑了一下:“好像確如聖上所言。”

朱高煦指著小院裏的閣樓:“咱們上去瞧瞧,登高能看到更遠的燕雀湖湖面。”

於是倆人便走進了院子,從木樓梯上登上閣樓,站在木欄杆後面觀景。空中微風撫繞,馬恩慧觀望著湖面遠景,輕輕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愜意的微笑。

這時她收回目光,轉頭仰望朱高煦的臉,忽然問道:“假使……聖上只能選一人為伴,您選誰?”

朱高煦愣了一下,頓時又體會到,女子的問題、有時候真的特別難答。

他琢磨了稍許,說道:“朕出身就是藩王,除了皇後,身邊的女子都是自己選的,當然都滿意;皇後是父皇母後的意思,但朕第一眼看見她,也很歡喜。假如只能有一人陪伴,無論先遇到誰,應該都很好。”

馬恩慧看了一眼欄杆後面的空蕩走廊,輕聲道:“其中有我嗎?”

朱高煦立刻點了點頭。

他用動作答復之後,才想其中的緣故。他起初是同情之心,也覺得她的儀表與臉蛋不錯,後來又是恩怨交織、不知怎地就開始掛念了。而那次馬恩慧絕望地想自殺,朱高煦救她時不慎撕破了她的衣裳,那一刻雖然氣氛不對,但他立刻就被她的身體吸引了。至今想起,他的心頭也一陣浮躁。

馬恩慧聽罷默默地站著,不知過了多久,她又道:“在這裏站久了,風吹得還有點冷。”

朱高煦聽罷,便伸出手臂,輕輕抱住了她,讓她柔軟的胸脯靠在自己身上。他的鼻子也聞到了她秀發上、某種植物香料的清香。

馬恩慧沒有反抗,片刻後便把頭,主動放在了朱高煦的肩膀上:“我現在覺得,自己很罪惡。”

“咱們都有罪。”朱高煦道,“之前有人說過一句話,活著就是罪(陳仙真)。朕也覺得沒有人是完全聖潔的,包括那些清高的大儒、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良將,都享受著民脂民膏。”

她喃喃道:“妾身不如聖上有那麽大的心胸,但即便在方寸之地,妾身也背叛了幾乎所有人。”

朱高煦好言道:“形勢所迫,你不過是隨波逐流。”

馬恩慧搖了搖頭,朱高煦感覺肩上的絲綢料子一陣溫熱,好像剛剛被眼淚打濕了。

她忽然從朱高煦懷裏掙脫開來,說道:“多謝聖上恩典,讓妾身有容身之處,聖上回去罷,不用太掛念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