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爭言(第2/5頁)

講實話,此時的‘王甫’已經根本看不出半點人形了,只是幾塊爛肉和一個帶著少許爛肉的幹癟骷髏而已……想想也是,這位昔日權傾朝野的中常侍先是被亂棍打死,然後又被分屍,再然後又被掛在這裏風吹日曬、雨打蟲咬,要是還有人形那就怪了!

而就在曹節面無表情的看向昔日搭档之時,忽然間,一陣風吹來,在讓身後不少人感覺到些許涼爽的同時,卻又將一絲帶著些許‘肉汁’的爛肉給吹落在地。曹漢豐低頭看去,只見那塊爛肉中迅速爬出來幾只白花花的蛆蟲,也是讓人愈發傷心……然而,更讓他無言以對的是,不知道哪裏來的幾只野狗,見狀居然飛奔而來,然後就在他的面前爭搶起了這塊爛肉。而一番撕咬之後,成功者叼著撕開的爛肉揚長而去,失敗者卻又不甘心,只能在那裏用舌頭舔著地面上的腥臭汁水解饞。

“虎賁軍何在?!”曹漢豐看到此處再也不能忍受,便禁不住回頭喝問。

“曹公!”數名軍官趕緊上前。

“將這只野狗與我打死!”曹節聲色俱厲,身體顫抖,儼然是動了震怒。

“喏!”幾名軍官也是頭皮發麻,但終究是不敢多想,便立即應聲。

然後,他們幾人也不用招呼後面的軍士,便直接抽出儀刀,將這只舔汁的野犬給活活在城門旁給分了屍!

“諸位常侍、黃門,請上前說話!”等到野狗被分屍,曹節便立在王甫屍首之下,狗肉堆旁,然後依舊攏著袖子,卻又看向了身後諸多內官。“我有幾句肺腑之言,今日不吐不快!”

些許微風之下,曹節頭上的孝布隨風飄揚,而張讓、趙忠等人者不免面面相覷……他們哪裏還不曉得曹節要生事?

只是,眼前的局面卻根本由不得他們,不要說虎賁軍在側,便是身後諸多內侍,在見到剛才一幕後,也是紛紛洶湧,頓生同仇敵愾之意……講實話,此時若不向前,只怕當場要寒了這身後不知道多少內侍的心!

於是乎,隨著昔日大長秋的一句話,不管是位居兩千石的中常侍,還是千石的中黃門,又或者是小黃門,此時居然紛紛聚攏向前,來到曹節與‘王甫’身前。

“諸位,”曹節伸出一只手來指著頭上的王甫屍首,卻不知是從何時便已經淚流滿面。“我們這些內宦,相互撕咬,爭奪位置,倒也是常事。可是,可是……”話到此處,曹節幾乎是哽咽不能言,但終究是被他壓住淚水,復又指向那堆狗肉言道。“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該淪落到被野狗爭食蛆蟲的地步吧?”

此言一出,除了幾位常侍之外,夏城門前的內宦們幾乎是個個交頭接耳,不少人甚至如曹節一樣直接哭了出來,而且聲音哀切……若是再加上他們身上的孝布,不知道的人恐怕還以為這些人真是在哭孝呢。

不過,前面幾位常侍雖然面色也有些哀慟之意,但卻終究無言,尤其是張讓與趙忠,這二人更是面色陰冷,屢屢交換眼色。

“我今日開誠布公!”曹節抹了一把眼淚,然後重新攏起袖子,卻是死死盯住了眼前的數位常侍。“諸位如此放縱那陽球,不過是想除去我等老朽,借機占據常侍之位……而如今,王甫、袁赦、封羽、淳於登、張奉,已經全都去位,你們也都大多如願進位,昔日多名年老常侍,更是只剩下我一人而已。而我你們還不知道嗎?向來年老體衰,三年前一場大病,根本不知道還能撐幾年,便要去九泉之下伺候虞、去伺候先帝了。莫非你們如此還不知足,非要全都趕盡殺絕嗎?!”

話到此處,幾名新晉常侍,還有諸多千石中黃門大多面面相覷,而隨著其中數人面帶哀容口中連道不敢,其余眾人也是紛紛響應。

然而,為首的趙忠與張讓依舊凜然而立,沒有絲毫動搖的打算。

“兩位……張、趙兩位。”曹節果然也將目光對準了這二人。“我知道二位心思,大家夥都是求位子,但兩位所求的卻是我的位子,所以才不願與我和解,對否?”

張讓不禁幹笑一聲,趙忠也是低頭不語……這不是廢話嗎?他們本來就是權勢僅次於曹節、王甫之人,這次相爭,所求的不外乎是領袖內宦之位。

“但是兩位。”曹節不由面色哀切。“便是我也和王甫一樣死無葬身之地,這內侍領袖一位也只有一個,你們二人就算是有默契,屆時又要如何切割權責呢?若是出了差錯,莫非還要各自呼朋喚友,召集外朝勢力,殺個你死我活嗎?到時候,又會有多少宮中夥伴會落到王甫這個下場呢?”

曹節這話說的格外直白,但話中的刀鋒卻根本無法回避,張、趙二人一時也不由有些尷尬,諸多內侍也是紛紛交頭接耳。